第219章 夜风过山岗(1/2)

落座之后，店老板带着店小二亲自将酒菜端进了房间，都是店里的招牌菜，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待二人出了房间之后，蒙泰一边斟酒，一边开口笑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来西凉了？”

林鹿应道：“去了一趟极北冰原，回来正好途经这里。”

蒙泰顿了顿，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刚才要是没有碰见你俩，你打算就这么走了？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林鹿歉然一笑，“是小弟考虑不周，以后蒙大哥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去蜀山看看，小弟一定好好奉陪。”

蒙泰笑了笑，两人端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刚才那人名叫王玉林，其父王长山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主要是做丝绸茶叶一类的生意，在这城里有三家酒楼，咱们所在的这家八仙楼就是其中之一，除此以外，私底下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不过王长山是个活泛人，为人处世面面俱到，无论是对官府还是对宗门，该孝敬的银子一分都不少，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王玉林仗着有个有钱的爹，一直是这城里的地头蛇，跋扈惯了，没想到今天让老弟你给碰上了。”

这次是林鹿给对方斟满了酒，轻笑道：“他家里虽然有钱，但蒙大哥开口就要十万两银子，再家大业大恐怕也要肉疼吧。”

蒙泰摆了摆手，解释道：“这次你还真说错了，这些钱根本就进不了宗门的口袋，这是凑的粮饷。”

“粮饷？”林鹿微微皱眉。

蒙泰点头说道：“战事既开，西凉作为隋朝的附属国，自然没理由置身事外，本来上个月就该出境作战的，但一直等到了现在，眼下我们正在筹集兵马粮草，不日就会进入隋境，协助隋人作战。”

林鹿闻言心头一惊，“开战了？”

蒙泰看了对方一眼，“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林鹿摇了摇头，“这几个月我跟海棠一直在极北一带，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蒙泰点了点头，林鹿接着问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蒙泰轻轻饮了一口杯中酒，放下酒杯后说道：“其实事情比较突然，在这之前不管是隋朝还是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察觉到。”

中年汉子面色微沉，继续说道：“柔然人这次是举国南侵，拓跋元坐镇中军，兵分东西两路同时南下，东路由拓跋元的二弟拓跋魁统领，西线由赫连龙城统领，两人都经历过草原统一战争，算得上是身经百战，柔然人此次对外号称八十万大军，看那架势，这次似乎是志在必得。”

林鹿察言观色，见对方神色凝重，问道：“战况对我们不利？”

蒙泰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开战至今两个多月，双方互有胜败，现在根本看不出这场战争的走向。”

蒙泰语气平静，但心情并不轻松，那位柔然共主此次兵分东西两路南侵中原，对外号称的八十万大军，比起大隋四十万边军足足多出了一倍，且不管是否属实，但由数百个部落整合起来的兵力肯定是在隋朝之上。眼下由柔然二号人物拓跋魁坐镇的东线大军正集中兵力攻打北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要想到达甚至攻破龙关防线，就必须先吃掉作为隋朝的战略纵深而存在的北燕，这也是大隋朝堂至今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的原因所在，不过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柔然东线大军虽然谈不上势如破竹，但也在稳步推进之中，一个多月时间，北燕北部城镇就已经丢失了二十余座，整条防线摇摇欲坠，鲜卑铁骑踏过北燕兵临龙关防线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为了滞缓柔然人的南下速度，隋朝不得不派兵进入北燕境内作战，不过为了确保龙关防线万无一失，也只是象征性的派遣了五千兵力进入北燕，据说这还是大隋朝堂经过了一番激烈争吵得出的结果，争论的焦点在于有没有必要派遣军队进入北燕作战，相对保守的一方认为北燕本来就是作为战略纵深而存在，大隋应当趁柔然蛮子还在攻打北燕的时候进一步巩固龙关防线，争取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才好，最多派一支监军入燕进行督战，另一方主战派则认为唇亡齿寒，不管是主动支援，还是被动防守，一旦北燕失守，所有的压力终究会落在龙关防线之上，还不如战于国门之外，争论最后双方各退一步，那就是派遣五千兵马入燕作战。至于西线战场，老将赫连龙城为了保持与东线齐头并进，攻势甚猛，但因为是直面大隋边军，比起东线的战果辉煌，西线只能说是收效甚微，不过虽然进展缓慢，但双方死的人都已经远远超过东线战场，战况十分焦灼。

蒙泰敛了敛心神，自顾自道：“这一次柔然人无疑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小，跟大隋边军对峙，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那位柔然共主果然有一手。”

林鹿面色微沉，想起了进入草原之前遇到的那股兵马。

蒙泰忽然笑问道：“对了林兄弟，你们去极北冰原干什么？”

林鹿看了看身边的女子，说道：“海棠一直想去看看极北冰原，趁有时间，我就陪她一起去看看。”

慕容海棠微微一笑。

蒙泰虽然不懂儿女情长，但眼前情况，傻子也能看出两人关系已经非同寻常，只不过汉子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鹿说道：“回蜀山。”

蒙泰微微点头，忽然听到屋外走廊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于是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见到来人之后，喊了声：“宗主。”

来人正是罗刹宗主人薛灵，身后跟着双刀女子裴秀，以及怎么看都不像是武道高手的瘦削汉子廉景，薛灵仍然是一身极为醒目的紫色衣衫，她负手走进屋子，脸上本来挂着和煦笑意的她在见到桌前的男女之后，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脸色也逐渐冷淡了下去，

廉景走到林鹿身前一阵打量，啧啧道：“好你个林鹿，几个月不见，境界见长啊，有空咱俩比划比划。”

林鹿笑道：“比起你的龙虎养气诀，我肯定差远了。”

廉景嘿嘿笑道：“你小子太谦虚了...”

汉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变了脸色，“什么龙虎养气诀，没听说过。”

说完退到了一边。

林鹿笑而不语。

薛灵落座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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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夜风过山岗(2/2)

冷笑问道：“什么风把蜀山一战天下知的林道长吹到西凉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慕容海棠看了女子一眼，面带浅淡笑意，神色从容。

林鹿望着这个一进来就跟吃错了药一般的罗刹宗主人，应道：“路过。”

一旁的蒙泰解释道：“宗主，林兄弟二人去了一趟极北冰原，确实是路过此地，我也是偶然碰见他们。”

薛灵看了憨厚男人一眼，随即回头说道：“那林道长可真是好雅兴啊，你们蜀山元气大伤，眼下两朝又激战正酣，死伤惨重，你居然还有心思去极北冰原，修道之人心外无物，果然都适合做世外高人。”

林鹿对紫衣少女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说道：“薛宗主对蜀山有恩，我会一直记得，来日定会报答。”

慕容海棠拎起酒壶，好似局外人一般，悠然自得的斟了一杯酒，只不过这杯酒不是给自己的，而是递给了对面的女子，笑道：“薛宗主于蜀山有拔刀相助之恩，我敬你一杯。”

薛灵冷哼一声，“我帮蜀山，关你什么事？！”

慕容海棠笑意不减，“如果没有你带着罗刹宗的人赶赴蜀山，恐怕我们也没时间去极北冰原散心了。”

薛灵看着满脸笑意的女子，忽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叮叮当当，转而怒视着林鹿，“你记得对你们蜀山有恩就好，日后我定会向你讨要，我们走！”

言罢，转身走出了房间。

廉景本来还想着久别重逢，打算跟姓林的好好喝两杯，不曾想局面顷刻间急转直下，反应过来之后薛灵已经出了房间，裴秀跟蒙泰也已经跟着出了门，他愤愤道：“好小子，敢惹我们宗主生气，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临出门之际，汉子再次回头，低声道：“回头找你喝酒。”

林鹿笑着挥了挥手，待几人离开之后，这才嘀咕道：“莫名其妙，这薛丫头莫不是疯了。”

慕容海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没听见吗，那丫头是向你讨要，可不是向蜀山讨要。”

林鹿看着身旁女人，“你什么意思？”

慕容海棠转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哭笑不得，“你是真傻还是在这跟我演戏？难道看不出人家对你有意思？”

慕容海棠继续说道：“人家本来高高兴兴的来看你这个心上人，结果没想到被我捷足先登，人家能高兴才怪。”

“你可别瞎说，没有的事。”

慕容海棠看着一脸正气的林鹿，忽然往对方身旁挪了挪，吐气如兰，微笑柔声道：“老实交代，你对这丫头就真的没有一点非分之想？你跟我说实话，我这个人一向很大度的，不会介意。”

林鹿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女子，后者明媚笑意，满脸温柔，“没有。”

慕容海棠将信将疑，坐正了身子，“其实我倒觉得这丫头挺不错的，外冷内热，关键还是一宗之主，手下高手众多，教众更是数十万计，在这西凉国内，完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林鹿揉搓着下颚，一本正经道：“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好，明天我就去跟她摊牌，看她愿不愿意把宗主之位让给我，愿意就娶了她，不愿意就算了，你看如何？”

慕容海棠看着故作正经的男人，笑骂道：“我还不知道你，有贼心没贼胆，要不是老娘趁你之危睡了你，你敢睡老娘吗？”

林鹿哈哈一笑，“吹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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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某房间外，罗刹宗女主人独自站在小院内，凭栏而望，灯火阑珊，心绪烦闷。裴秀默默站在一旁，深知女子心事的她见到对方如此模样，也只能暗暗叹气，开口道：“宗主，要不我再去看看？”

薛灵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他俩如何有情有义？”

裴秀识趣闭嘴。

望着女子的淡薄背影，裴秀心有不忍，世人只知道罗刹宗宗主是一名手段狠辣，城府极深的女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只有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才知道，眼前这个在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罗刹宗主人其实不过是个刚过十八的姑娘而已，尤其是在男女感情之事上，更是与世间女子无甚区别，一旦陷入其中便难以自拔。

山风微凉，吹得人遍体生寒。

裴秀视线轻抬，看到女子双肩轻轻抖动，“宗主。”

薛灵转过身来，抱住温婉女子，终于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苦涩道：“裴姐，怎么办啊。”

裴秀轻轻拍打着女子后背，宽慰道：“是姓林的有眼无珠，宗主不要在意，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只要宗主下一道指令，那些什么翘楚俊彦还不得挤破了脑袋来我们罗刹宗。”

薛灵破涕为笑，“你又笑话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秀微微一笑，柔声道：“其实我倒有个办法，只是眼下兵荒马乱，太危险了。”

薛灵看着对方，此时的她毫无一宗之主的气势，仿佛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你是说跟他一起闯荡江湖？”

年近三十风韵正盛的女子点了点头。

薛灵叹气道：“我当然也想跟她们一样，跟他一起行走江湖，可是...。”

裴秀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谁，西湖剑阁少阁主霍冰，世人口中的女魔头慕容海棠，也知道对方为何犹豫，她说道：“眼下两国交战正酣，西凉又发生了这档子事，确实需要以大局为重。”

薛灵敛了敛心绪，重新走到栏前，说道：“罗世通带走了近两万人，让本就不多的西凉兵马更加捉襟见肘，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让那位大隋新君相信，不是西凉投靠了柔然，而是姓罗的叛出了西凉。”

裴秀道：“皇室已经派二皇子前往隋朝了，剩下的四万兵马，除了一万留守西凉之外，其余的会全部出境作战，领兵之人是韩世炎。”

薛灵问道：“他们何时启程？”

裴秀道：“三日之后。”

薛灵点了点头，说道：“到时候多派些人手，一定要保护好韩将军的安全。”

裴秀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薛灵望着山下灯火辉煌，默然无声。

夜风过山岗，如悲凉号角声，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