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突变(1/2)

太虚宫大门紧闭，气氛肃穆异常，此刻只有匆匆赶来的那帮龙虎山道士在殿内，连赵辅国都只能站在殿门外等候，其余人则一律进入了旁边偏殿，太子杨潜由于在殿外等候了一天一夜，体力不支，此刻在宫女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偏殿。杨潜坐在椅子上，面色憔悴，一副由于担心父皇而茶不思饭不想的孝子模样，按照那位龙虎山当代天师的说法，倘若三日之内还不能将陛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话，届时即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回天乏术了。然而，此时的杨潜实际上心情十分复杂，伤心自然不假，但比起伤心难过而言，心底深处那份对皇帝宝座的向往更令人兴奋，十多年的等待终于要修成正果了，但能不能尽快坐上那张椅子，还得看太虚宫那边的消息。杨潜身为当今太子，这些年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自从搬到东宫之后，他从未担心帝位会旁落，毕竟自己的好父皇一心修仙问道，只有他跟大哥两个皇子而已，而自己的那个好大哥已经早早夭折，如此一来，也就不会有历朝历代几乎都会发生的夺嫡事件，自己坐上皇帝宝座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老人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偏殿，他来到杨潜身边，附耳低声了几句，杨潜瞬时眉头大皱，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老人应道：“就在这两天。”

杨潜眉头紧锁，“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传？”

老人道：“朝安城的市井百姓都在传，幕后主使人还未查到。”

杨潜不悦道：“都是饭桶。”

杨潜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敢造本太子的谣，传我的令下去，一定要把幕后之人给我找出来。”

老者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杨潜起身走到门口，望向不远处那道紧闭的大门，以及那个站在檐下身穿大红蟒衣的白发老人，神情略显晦涩，一直以来，杨潜对这个伺候了几代先帝的老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既没有刻意讨好拉拢对方，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和敌意。

杨潜深呼吸一口气，走出偏殿，从另一边穿廊而过。

“殿下。”

杨潜闻声停下脚步，微笑转身，看到已经来到近旁的老人，开口喊了一声，“赵太傅。”

太傅一职，要么是朝廷的辅佐大臣，要么是帝王老师，赵辅国作为一个宦官，无论如何也当不起太傅之称，但眼下大隋朝堂是什么状况，杨潜心知肚明，因此这些年一直以太傅称呼对方，而且杨潜知道自己这个太子当得并不是十分得人心，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要借对方之手去处理，因此此时的一声太傅，在将来一定会大有用处。

赵辅国说道：“陛下现在情况不明，随时可能召见殿下，殿下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杨潜心中冷笑，我堂堂一个太子去哪儿还要向你这个老太监禀告吗，不过他面上却是笑道：“赵太傅不必紧张，我回一趟东宫，去去就来。”

杨潜说完转身离去，赵辅国想要再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对方毕竟是太子，大隋朝将来的主人，也是自己将来的主人，不能给对方留下‘客大欺店’的印象，这个小主子，还得慢慢习惯。

杨潜离开太虚宫以后，实际上并未前往东宫，而是在锦衣老者的陪伴下出了皇宫，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隐秘宅院，庭院深深，除了几名丫鬟之外，这里常年不见外人涉足，比城南的那座晋王府还要冷清落寞。

府里的丫鬟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偶尔才会露一面的年轻公子的真实身份，在见到对方之后，施了一礼便各自忙碌去了。

杨潜径直走向西侧小院，自己豢养的那只金丝雀就在里面，晋王妃陈雨晴。

杨潜在院门前驻足不前，只见女子正站在院中望着天空，全然不知道身后有人。

杨潜神情复杂的看着那道背影，按理说只要自己登上皇位，自己就不用再像现在这般遮遮掩掩了，可是眼下四起的谣言令人心烦意乱，也只有自己知道这并非谣言，倘若真的被人抓到了蛛丝马迹，到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实难想象，毕竟那群把人伦纲常儒家礼仪看得比命还重的文官一旦不要命起来，那股玩命劲儿，他可是见过的。眼前女子与皇帝宝座相比，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思考。

杨潜走向女子，老者留在了院门处，陈雨晴听到身后动静之后回过神来，但她并没有转身，光听脚步声她就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来干什么。

陈雨晴直接走进了屋子，自从进了这座小院之后，陈雨晴极少跟杨潜说话，对方来到这里也无非是为了那点男女之事，等到杨潜进入屋子之后，陈雨晴已经坐在了床边，神情木然，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杨潜一如既往的坐在女子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对方脸颊，然而陈雨晴脸上的表情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本应有的厌恶之情都看不到，仿佛眼前之人就是一团空气。

杨潜看着眼前的这张绝美面容，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早晚会心甘情愿跟我，没想到你这么铁石心肠，算我小看了你。”

陈雨晴无动于衷。

杨潜说完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女子，久久无言反倒让陈雨晴有些意外，她面无表情道：“要就快点，看到你我只会觉得恶心。”

杨潜闻言并未生气，转而起身走到门口，说道：“龙虎山张天师正在太虚宫为父皇续命，但从他们这次匆忙进宫来看，父皇这次多半是挺不过去了，本太子继位只是时间问题。”

杨潜转身看着女子，说道：“眼下朝安城到处都是我的谣言，其中之一是说我霸占了晋王妃，好在父皇病危，并不知情，但为了以防万一，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陈雨晴闻言心头一凛，抬头看着对方，在透过对方眼神确定对方并未撒谎之后，心中一恸，她自然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可她心中还有不甘，说道：“能不能让我再见一面王爷和寻儿。”

杨潜被对方的话给逗乐了，“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觉得可能吗？”

陈雨晴眼眶红润，扑倒在地，哭求道：“算我求你了，就让我再见他们一面，一面就好。”

杨潜低头看着泪流不止的女子，心中顿时燃起无名之火，蹲下身狠狠捏住女子下巴，阴戾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为那个废物流泪，我告诉你吧，那个废物已经疯了，疯了，你现在就算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认得出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陈雨晴摇头哭道：“不会的，王爷认得我，只要让我再见他们父子一面，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这次我保证听你的话，只要远远见他们一面就好。”

杨潜站起身来，看着梨花带雨的王妃，说道：“起来吧，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好。”

陈雨晴闻言缓缓起身，走向床榻，杨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步步朝着女子走去，然而数步之后，他忽然看到床上女子露出惊愕表情，猛然转身，只见一名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来者气度不凡，气质洒脱至极，与此同时，不待杨潜开口，那名守候在院外的老者已经一掠而至，劲灌双掌迅猛拍向中年男子。

老者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步入一品境界，如今隐隐约约已经触摸到了武夫极致天罡境的门槛，而且武学涉猎广博，对各家各派的武功路数都颇有研究，自问当今天下除去那些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再除去像自己这般同样为朝廷效力的人之外，真正掰手指头算下来，能接住自己全力一掌的人不足一手之数，然而当他掌心距离男子不足一尺之远时，顿时心下大惊，只见男子气势陡然一变，老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对方后发先至，一掌击在胸口，刹那间瘫软倒地。

杨潜见状大惊失色，身边老人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实打实的一品境界，可居然连对方一掌都撑不下来，他强忍心中震惊，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并未急着开口，只是冷冷打量着当朝太子，片刻后说道：“别管我是谁，今天是来向你借一样东西。”

“你是...”地上老者忽然开口，然而话到一半，中年男人大袖一挥，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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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突变(2/2)

立时毙命。

杨潜强自稳住心神，“你想借什么？”

“你的项上人头。”男子风轻云淡道。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本朝太子！”

青衫男子一步步走近杨潜，说道：“不是太子，你这颗头我还不稀罕。”

杨潜见对方步步逼近，心中忽然后悔不已，为了身后这个女人竟然遭逢如此险境，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慌了神，说道：“只要你放了我，这天底下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朕？”男子轻轻挑眉。

杨潜自知失言，但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说道：“父皇危在旦夕，这天下早晚是本太子的，只要你肯放了我，本太子可以不计前嫌，封你为大隋国师。”

青衫男子嗤笑一声，轻笑道：“国师，确实挺诱惑人的，不过在下闲云野鹤惯了，做不来什么国师，也罢，既然你不肯借人头，那就随我走一趟吧。”

杨潜见对方口风有所松动，心下也不禁松了一口气，问道：“去哪儿？去多久？”

男子说道：“去哪儿你别管，三天足矣。”

“不行！”杨潜直接拒绝，说道：“父皇不日就会归西，国不可一日无君，三日太长，最多一晚。”

“一晚？”男子微讽笑道：“你当时青楼女子陪客人出去过夜吗？”

他接着讥讽道：“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想你老子一命呜呼啊，看来这些年你忍得也够辛苦的。”

杨潜不置可否，重复道：“我说了，最多一晚。”

男子冷笑道：“现在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男子闪身来到杨潜身边，一掌击在对方脑后，杨潜立刻晕厥过去。

陈雨晴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问道：“敢问先生到底是谁？”

男子仍未直言相告，而是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王妃，得罪了。”

说罢，男子一手夹着一人，纵身跃出了小院，顷刻间消失在巷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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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三千人的兵马秘密离开幽州驻地，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一处距离朝安城不足三十里的荒废村落，这样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按理说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沿途各个关隘的视线，但直到此时此刻，这支兵马也未遇到哪怕一次盘问或者堵截。领兵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武将，其人身材中正，神色肃穆，不怒自威，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此人名叫孙庆堂，年轻时候也是一个胸藏锦绣的读书人，只可惜运气差了点，接连两次科考都未能金榜题名，一直到庆历九年终于决定投笔从戎，既然无法跻身庙堂，那就在马背上捞军功，由于常年的风吹日晒，孙庆堂身上的那份文弱书生气早就磨得一干二净，如今是幽州骑军中的一名实权将领，刚接到这道换防命令的时候，孙庆堂实际上也有些不明所以，按照隋军规定，换防是每年一次，距离下次换防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即便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提前调动，也该是在一州之内行动，而非像此刻这般，整支队伍已经绕过龙关防线，进入了京畿地区，直到那晚在一次只有数名幽州将领参加的小型会议上，孙庆堂才明白了此次离境的真正目的，直到现在他的心情还无法真正平静。孙庆堂回头看了一眼就地驻扎的三千人马，这三千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都只当做是一次寻常的换防演练而已。孙庆堂视线微移，目光落在了与队伍若即若离的那几张陌生面孔上，这几人是在部队出了幽州之后才跟上来的，由于事先得到上面指示，孙庆堂也就没有过度紧张，除了几人刚刚加入队伍的时候，孙庆堂与那名领头的老者有过几句寒暄客套话，此后双方就没再有任何交流，所以孙庆堂到现在也不知道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从那几人的沉稳气质跟举动来看，几人肯定不是什么寻常江湖人物，尤其是那名佩剑的年老剑客，更是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因为他当年曾见过一名已经一只脚跨过一品门槛的顶尖高手，可那人的气势比起眼前之人明显要矮了一大截。

营帐已经搭好，孙庆堂迈步走向营帐，一名副将跟了过来，副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名叫典嵬，生性豪爽，平时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上了战场则身先士卒，勇猛无双，是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狠角色，姓典的跟了孙庆堂七八年，早就摸清了后者的脾性，进了营帐后他开口问道：“将军，这处村子已经荒废好些年了，上面让我们到这儿来到底是干什么啊？”

孙庆堂板着脸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家伙，姓典的立刻就收敛了笑容。

孙庆堂看着没有外人在场就没个正行的年轻人，心情略微复杂，当日在得知此次行动的真实目的时，他心中自然是震惊无比，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毕竟就像那位边军主心骨说的一样，大隋朝不能再一直被一个没鸟的人祸害下去了，孙庆堂敛了敛心神，朝站立在旁边的年轻人笑问道：“小子，跟我的这几年，你老实说，我有没有亏待过你。”

典嵬一听这话，不知道对方到底何意，连忙说道：“将军你这说的什么话，末将这几年跟着你，别提有多舒坦了。”

“舒坦？”

典嵬笑着解释道：“末将的意思是跟着将军有肉吃，杀蛮子杀得爽利，末将能有今天全靠将军带的好。”

孙庆堂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望着摇曳的昏黄灯火说道：“说实话，你小子也算是一员福将，好几次都以为你小子要没了，可硬是让你挺了过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自己的本事，而且你的上限不止于此，就说那裴景春，在十二人中最年轻，其实你不比他差，早晚也能坐到他那个位置上去...”

典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听对方越说越不对劲，只听孙庆堂继续说道：“幽州接下来会有一些调整，大概会从现有骑军中抽调出一些人马，重新组建一支约摸两千人的队伍，送入雍州，直接归大将军管辖，等这次行动结束，我就向老将军推荐你去带这支队伍...”

“几个意思？你这是要撵人？”典嵬看着孙庆堂。

孙庆堂道：“让你小子出去单干，总比跟着我升得快，难道你小子想一辈子干个狗屁副将？”

“那又咋了，只要能跟着将军...”典嵬顶嘴道。

“跟个屁，老子才不稀罕你。”孙庆堂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气得不轻。

典嵬眼见对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小声道：“将军，到底怎么了？”

孙庆堂哭笑不得，指了指对方，说道：“也就你小子才这么傻，别人要是知道自己能有机会去带一支兵马，高兴还来不及，可你倒好，就跟要了你命似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典嵬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

孙庆堂顿了顿，说道：“接下来一旦跟柔然人开战，按以往北蛮子南侵的惯例，雍州会首当其冲，遭到的压力也会最大，除了龙关沿线，其他所有州道都要做好配合，你要为大局着想。”

典嵬似有所悟，低声道：“咱们这次到这儿来，是不是...咦，不对啊，即便要配合雍州进行推演，也该往西穿插才对啊，咱们到这破地方到底干嘛来了？”

看着一脸不解的年轻人，孙庆堂犹豫片刻后向对方招了招手，典嵬附耳倾听，年轻人猛然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跟了快十年的顶头上司，咽了咽口水，“这是真的？”

孙庆堂点了点头。

典嵬一直处于震惊之中，但看到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之后，逐渐镇定了下来，说道：“他娘的，不管了，只要跟着将军，豁出去就是了。”

孙庆堂笑问道：“你小子就不问问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典嵬道：“不问了，知道得越多，顾忌也就越多，朝堂上的事，还是懒得去想，到时候将军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对了，我们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孙庆堂道：“等着吧，快了，其实不见得一定会动手，因为只要我们出现在那里，就意味着向所有人表明了军方的态度，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