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蜀中大雨(1/2)
蜀中大雨,某巍峨大山雄踞西南,高耸入云,在大雨冲涮之下,便多了一丝青翠灵秀之意。
山上楼阁林立,道观错落其间,在一座稍显陈旧的小道观前有一方水池,池中有莲九朵,大小不一,其余皆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大雨中左右摇摆。
屋檐下站着一名身穿道袍的老人,满头灰黑相间,胡子却已经完全花白。
雨打莲叶声声漫,老人望着风雨中飘摇不定的莲花,怔怔出神。此莲大有深意,名唤气运莲,莲花多少直接预示着宗门气数如何,池中莲花盛开最多时达到一十七朵,那无疑是蜀山最辉煌的时侯,可那已经是两个甲子以前的事了,现如今池中仅剩九朵,比起最鼎峰时少了接近一半,这还是在当今天子推崇道门的前提下拥有的数目,倘若朝廷崇佛贬道,池中能剩下几朵莲花,山上又会是个什么光景,老人不忍去想。
老人名叫陈之淮,在如今蜀山辈分最高一辈中排行老三,除剑道不俗之外,对讖纬相术更是研究颇深,因此对于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一说最是深信不疑。
不知何时,一名年纪更长的老人来到陈之淮身旁,一起望向大雨中的莲池。
“师兄,你怎么来了?”陈之淮开口问道。
一身白袍的老人随口道:“路过此地就顺道来看看。”
白袍道人须发洁白,两缕白眉垂至胸前,气态中正平和,与世人眼中的老神仙相差无几。
过了一阵,一名小道童在身后稚声稚气地喊道:“师祖,师叔祖,茶沏好了。”
白袍老人应了一声,他转身走到桌前,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撇了撇嘴,说道:“师弟,你还是别看了,看来看去也就那样,我看干脆让这场暴风雨一股脑毁了得了,省得你老盯着看。”
陈之淮摇了摇头道:“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都明白这池白莲意味着什么,它可预示着咱们蜀山是否繁盛兴旺。”
白袍老人不屑道:“蜀山是否繁盛不是这一池死物说了算,是山上的人说了算。”
陈之淮道:“可哪一次不是莲花绽放得越多越盛,蜀山就越兴盛。”
白袍老人道:“那是因为蜀山先出了天才,才开了这莲花,不是因为开了这莲花,才有天才。”
老人皱了皱眉,好像自己被绕进去了,微恼道:“况且咱们修道之人,关心那些干什么,蜀山自有蜀山的气数。”
陈之淮坐在白袍老人对面,笑而不语。
白袍老人饮了口茶,觉得没滋没味,因为刚才自己已经承认了气数。
不知过了多久,陈之淮突然感慨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俞师兄怎么样了。”
白袍老人刚准备饮茶,听到这一句便没了心情,淡淡道:“可能死了吧。”
陈之淮无奈摇头,若是换做别人,听到对方这般态度,恐怕会真的以为二人有什么不可调和的误会,但他又岂会不知对方的真实想法,嘴上这般说,不过是嘴硬罢了。
“如果真的死了,这池子里的莲花恐怕就不是九朵了。”陈之淮顿了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次顺道来不是为了看看这莲花少了没有。”
“他若是还活着,就该回山来看一看。”白袍老人面有不悦道。
陈之淮道:“当初你二人因为对剑道看法不同起了争执,俞师兄为了证明他的剑道,这才负气下山,你我都知道他的脾气,若是没有创出自己的剑道,哪肯轻易回来。”
白袍老人正是当年跟俞佑康争执剑道的蜀山当代掌门玄青子,他淡淡道:“就他那木鱼脑袋,能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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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蜀中大雨(2/2)
狗屁的剑道。”
满口粗鄙之言,哪像是剑道执牛耳者堂堂蜀山剑派的掌门人,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玄青子,俞佑康,陈之淮,加上三人的师妹孙淑清,四人是老掌门一手带出来的,四人年轻时,玄青子道心最纯,剑道天赋也最高,俞佑康次之,却是在剑道上最下功夫的人,陈之淮练剑之余则更加热衷于讖纬望气之术,孙淑清性子恬静,剑道之外,在丹书符箓上颇有研究,四人可以说是各有所长。
然而是年轻人就有气盛的时候,尤其是玄青子跟俞佑康二人,每每有争执便不欢而散,老掌门在世二人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老掌门撒手一去,两人不久便爆发了那次争论,导致俞佑康直接负气下山,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目前来看,以玄青子的境界实力而言,确实有资格骂上一句,可老人又岂是真的想骂,他叹了口气,说道:“当年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谁都不肯服谁是很正常的事,他又何必当真呢。”
陈之淮打趣道:“知道错了?”
玄青子白眼道:“我可没承认自己错了,如果再论剑道,我依然是那般态度。”
老人突然软了语气,叹道:“只不过倘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是不会再去争了,剑道走到头又如何,又哪里比得上师兄弟几人在一起重要呢。”
陈之淮心有所感,悠悠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蜀山剑派不是没有派人去寻找过,陈之淮几次打着游历的名头下山,也未尝没有找人的因素在里面,只是天下之大,加上俞佑康一心不愿回山,有意回避,找起来谈何容易。
陈之淮望着檐下如珠帘般的大雨,忽然说道:“朝廷又派人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怎么说?”
老人望着玄青子,后者神情古井无波,淡淡道:“蜀山从来不参和朝廷之事,赵辅国想要整合江湖势力,说是让天下武人归朝廷使唤,无非就是做他一人的鹰犬罢了,来多少次也没用,蜀山千年,什么时候被人使唤过。”
“当今天子崇道,天下道教与有荣焉,即便我们拒绝了赵辅国,至少他还不敢明着打压蜀山,怕就怕...”陈之淮面现忧色。
“怕什么?”
“怕就怕人言可畏,尤其是赵辅国如今深得皇帝信任,听说这老头儿吹的风比皇后娘娘的枕边风还厉害。”
玄青子哈哈一笑。
陈之淮脸上也跟着泛起了笑意,老人瞥见安静坐在一旁的道童,问道:“清心,今日怎么没有跟着你师父,却跑来缠着师祖。”
小道童答道:“师父下山去了,不带我,一个人在山上没意思,就跟着师祖溜达溜达。”
陈之淮点了点头,向蜀山掌门问道:“观儿什么时候走?”
玄青子缓缓道:“快了。”
大雨如瀑,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趋势,远处的山竹树木笼罩在一片朦胧雨雾之中,看不真切,忽听咔嚓一声,不知哪根青竹就此被折了腰。池塘中的莲花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十分弱小无助,枝干被压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垮,然而任凭东西南北风如何肆虐,那九朵洁白无瑕的莲花始终不曾折断,连花瓣也不曾掉落一片。
一支花苞由于太过弱小,已经被淹在了水里,每一次想要冒头就被接连不断的雨水压下去,似乎只要暴雨不歇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师祖,师叔祖,莲花开了。”小道童忽然惊喜喊道。
玄青子望着那朵从水里毅然盛开的莲花,神情自若。
陈之淮则要激动很多,眼中竟是泛着些许泪光,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