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说书人(1/2)
匆匆一别,在回客栈的路上,林鹿见霍冰脸色不悦,主动向后者讲起了与那位女子宗师的渊源,说起那段在十万大山中的经历,当然,他自然不会傻到如实相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喷血画面。霍冰刚开始听得心不在焉,那样子好似再说你跟她的事关我屁事,爱说不说,但听到魔宗之时则渐渐认真起来,一脸的专心致志,尤其是得知对方对年轻剑客有救命之恩后,心中才渐渐释然。
“照你这么说,慕容海棠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并非滥杀无辜的魔头?”霍冰开口问道。
“如果她是那样的魔头,又怎会救我?”林鹿说道,“当年跟那两名魔教中人交手,我跟师父身受重伤,如果不是海棠出手,我早已葬身荒山了。况且,倘若她真是那样的人,不分青红找白乱杀一通,就你刚才那态度,堂堂西湖少阁主现在是什么样,很难说啊。”
他忽然转头看着女子,说道:“喂,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对她有偏见。”
霍冰微嘲道:“哟,这就开始维护上了,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嘛。”
林鹿不语。
霍冰有些泄气,神色寡淡,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说道:“林公子,她可是一品高手,我哪敢对她有什么偏见呐。”
林鹿眉头微皱。
霍冰忽然望着年轻剑客,正声说道:“不过,倘若以后我跟她打架,你帮谁?”
林鹿不知对方为何会有此问,微觉诧异,“你跟她打架?怎么可能,除非你脑子被门夹了。”
霍冰扯了扯嘴角。
林鹿见势不妙,果断说道:“帮你,反正她那么厉害,也用不着我。”
他好奇问道:“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霍冰脸色稍霁,淡淡道:“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
林鹿摇了摇头,女人心,海底针,自己如何能猜到。
在满地黄金的朝安城,有间客栈算不上最顶尖的那一类,最多算是中游水准,不过胜在客栈布置清新典雅,古色古香,也算是别具一格。其实在朝安城内,无论大小青楼客栈,幕后老板若是没有点背景,想要站稳脚跟无疑是有些困难,就好比朝安城最出名的那座青楼—红袖阁,据说背后的人物就很有来头。前两年有一位公认背景不俗的年轻公子哥,仗着家族势力在朝安城横行无忌,后来看上了红袖阁的一位当红花魁,当场就扔下千两银子,非要与对方行那云雨之事,可人家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进房间,可一个弱女子哪里是大男人的对手,气急败坏的公子哥一巴掌甩过去,继续往房间里拉,据说当时都已经锁上门了,把红袖阁的老妈子急得团团转,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派人将此事通知了那位幕后老板。接下来的事情就戏剧性了,据说几名打手冲进去的时候,那位花魁的裙裤都已经被扒到脚脖子了,看着那圆滚滚白花花的屁股,几人当时就愣在了那里,等回过神以后,赶紧将那王八蛋拉开。这一下,背景不俗的公子哥不仅没吃着荤腥,反而被几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颜面尽失。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那位向来飞扬跋扈的家伙吃了如此大的一个亏之后,接下来竟是连屁都没有放一个,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显然是红袖阁后面的那位大人物起了作用,此后就再也没人敢到红袖阁撒野了。
有间客栈没有那样深厚的背景,至少在朝安城百姓看来是这样,否则也不会上不上下不下,而且只敢老老实实做宿食生意,不敢越轨半步。在朝安城,除了那些不缺客源的一等大酒楼大客栈,像这类中小客栈,往往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之外,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灰色业务,大多都与城内那些不入流的青楼妓院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遇到外来游人士子有想要吃吃荤腥的,客栈就会充当起中间人,介绍到指定青楼中去,以此赚取一笔可观的收入。有间客栈不做这样的生意,就像是满塘淤泥中的一朵奇葩,分外难得,但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这份收入差距,客栈经常会请一些行走江湖的说书人到店里来说书,以此来拉拢客人。此刻台上就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一身粗布衣衫,滔滔不绝,旁边放着一碗要不了多少钱的清酒。老人说书抑扬顿挫,而且显然很懂得如何吊起听客们的胃口,每每讲到关键时候,就端起那碗清酒慢饮慢酌,也不出声,台下的都是聪明人,看到老人的这个举动之后,也就明白该掏银子了,一个铜板两个铜板,阔绰点的就多扔几个。老人虚眯眼睛一瞅,觉得差不多了,轻轻放下酒碗接着讲。老人此刻正在讲的是天下人都听说过的事情,剑宗陈天元从南到北的传奇事迹,其实剑宗的事迹来来回回被说了快十年,大伙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了,只不过不知道老人从哪儿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总能说一些让人闻所未闻的细节,加上老人声情并茂,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台下的人听得是津津有味,都无人质疑真假与否。
林鹿跟霍冰回到客栈,见店内聒噪,后者径直上楼,林鹿则顺势坐在了一张桌子旁,向店伙计要了一壶茶水,饶有兴致的听老人侃侃而谈。
此时正好讲到那位剑宗生命中的最后一程,荒原之战,在老人半真半假,添油加醋之下,一场荒原大战被说得天花乱坠,热血沸腾,好些人都瞪大了眼睛,临了,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无惋惜道:“最后大伙都知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宗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下,就这样陨落荒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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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说书人(2/2)
在是有些可惜啊。”
被老人的情绪感染,台下的人也是一脸惋惜,端起手边的酒碗,重重一口饮下。
说书老人眯眼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约莫是今天讲得太过酣畅淋漓,加上盘中那一层赏心悦目的铜板,心情甚好,察言观色之后,轻轻敲了敲桌案,说道:“诸位,其实那场荒原之战还有些一些细节,虽然老朽也只是道听途说,但见大伙意犹未尽,就拿出来供大伙消遣消遣,真假如何,还请诸位自己去斟酌。”
“什么细节?”马上就有人好奇问道。
老人干咳两声,做足了架势,神神秘秘道:“当年陈天元死了之后,剑灵也失踪了,这是大伙都知道的,可是诸位不知的是,在那场大战之前,还有一个神秘小孩出现过,据说剑灵的消失就是与那孩子有关。”
“还有这事?!”有人惊异问道。
看到众人的错愕表情,老头儿伸手捋了捋颚下胡须,显然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面含笑意,说道:“这事情真假如何,不得而知,但老朽在想,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或许真的有些关系吧。”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猜测什么的都有,但也有不少人只是一笑而过,权当是老者在故作神秘。
林鹿坐在角落里,听到老人的惊人之言以后,先是一愣,接着无奈苦笑,对老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起当年偶然闯进那场大战,得到了陈天元的馈赠是不假,可被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剑灵,自己可是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会跟自己有关系。
故事讲完,老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人,经过年轻剑客时,后者主动搭讪道:“老先生,书说得不错嘛。”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公子谬赞了。”
“此时天色尚早,老先生不如坐下来共饮一杯。”林鹿带着淡淡笑意说道。
老人眉头一动,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天色,果真调转脚步,坐了下来。
林鹿要了一坛酒水,又要了两碟下酒小菜,跟老人慢饮慢酌。
“老伯,你讲的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知道还以为是真的呢,听你讲故事,酒都能多喝两碗。”林鹿笑着说道。
老头儿一愣,随即笑道:“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只要能让大伙高兴,真不真假不假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林鹿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老人有些意外了,“可是我也听说了,当年确实出现过一个小孩,只不过那孩子不太走运,好像是被那场大战殃及池鱼,没了。”
“是吗?”
林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老人微微皱眉,接着洒然一笑,说道:“反正这件事各种说法都有,刚才已经说了,老朽也是道听途说,只是拿出来跟大伙分享一下罢了。”
林鹿静静看着对方。
老人好似未见,自顾自饮了一口酒,咂摸咂摸嘴,忽然面色惆怅,说道:“实不相瞒,老朽本来不是说这些江湖故事的,说的是那战场之事,刚开始还好,大伙都爱听,最不济老朽每天也能挣几个酒钱,可这几年就不大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那个混乱年代太过遥远,没人再愿意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爱听更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的江湖中事,于是这些年老朽就开始讲些快意恩仇的事。”
老人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这最后一段,是老朽路过秦淮河畔时,听一老道说的,你还别说,我当时都差点信了,但我估计那人是个假道人,你见过哪座山上的道士身边带个美貌女子的。”
说到这里,老人眼神中带着一抹神往,好似又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女子,是真有料啊。
林鹿对老人如此的坦诚有些意外,微微一笑,他刚端起酒杯,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之前在江都城隍庙前遇到的那个满口胡话的老道人。
这一坛酒虽然不贵,但毕竟是对方请客,加上今日收获颇丰,老人心情不错,再次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语道:“这朝安城寸土寸金,最不缺的就是王侯贵族,你若是想要扬名立万,算是来对了。你要是真有本事,说不定哪天被哪个清贵人物青眼相加,那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林鹿淡淡一笑。
说书老人饮了一口酒,脸色微醺,继续说道:“不过,老朽在朝安城待的也有些日子了,见过不少来此闯荡的年轻后生,意气风发,有眼高于顶的,也有真材实料的,但能真正出人头地的,没几个。”
老人的话好似是对年轻剑客的一番好意提醒,意味深长。
林鹿说道:“我是为找人而来,不是来求名的。”
老人笑而不语,面前的年轻人比起以往见到的那些江湖游侠,沉稳有余,傲气不足,即便有所成就,估计也只能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翻腾。
池中之物,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一坛酒慢慢见底,老人脸色红扑扑,摇摇晃晃起身,拱手道:“公子,多谢今日酒水款待,咱们后会有期,就此告辞。”
林鹿笑道:“告辞。”
说书老人慢悠悠摇出客栈,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一阵清风吹过,老人忽的身体一震,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眉头微蹙,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修长背影,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走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