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君子如玉(1/2)
李玉织站在那处,神色平淡,轻轻伸出右手,把礼节做足。
瞧见对方这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之后,李董眼神微寒,紧了紧手中刀柄,在距离对方三尺距离时,微微调整了一下弧度,紧接着照着对面的年轻人拦腰砍去,刀势凌厉,似乎想要一刀就结果了这名乐府未来的掌舵人。
李玉织神情依旧平静,感受着对方的凌厉气势,刀风扑面,那只伸出的手还未收回,于是顺势一掌排在刀面之上,借着这股巨力向后飘去,落到了两丈之外。
环首刀失了准头,劈向一边,中年汉子不以为意,若是对方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砍中,那也太对不起乐府未来掌舵人的名头了,只不过让他有一丝疑惑的是,跟对方交手了两次,虽说每次都以落败告终,但也不是毫无收获,他很清楚面前这个年轻公子的实力,若没有猜错的话,估摸着已经在二品境界侵浸多年,但对方方才这一拍似乎完全没有之前那般盛气凌人,或者说有些底气不足。汉子在心中摇头,没道理的。
果不其然,当李董再次一刀斜斜劈下之后,李玉织气势陡然攀升,渐渐由守转攻,形势开始发生微妙变化。
李董悠悠呼出一口气,果然如此,原来是在示弱,好在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毕竟对方的实力要高过自己一筹,他将环首刀舞成一团光影,把自己笼罩其中,在漆黑荒野显得有些刺目。
李董来自于当年被老府主剿灭的十七座山头之一,当时老府主杀上山时,姓李的正躲在地窖里睡大觉,后来被哭天喊地的哀嚎声惊醒,隔着缝隙一看,见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那一幕,寨子里的人在那位老人的怒火之下,纷纷倒下,这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跟哥哥。那时候由于边塞闹饥荒,很多人都走投无路,拖家带口的上山,李董也不例外,娘亲病死在路上,老爹带着自己跟哥哥,在杀了一名饿的得皮包骨的家伙之后,算是纳了投名状,投了一座山头,最后总算是活了下来。当时看着老人血洗寨子,地窖里的年轻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侥幸活下来之后,李董开始四处游荡,后来走狗屎运跟了某个江湖前辈,学了一身本事,可是最终因为缕犯门规被逐出师门,姓李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起了老本行,只不过是单干而已,这些年东南西北的闯荡,路过燕州的时候拼着性命抢了一名江湖游侠的刀谱,一番琢磨跟苦练,刀法进步不少,可惜还远远没到为父亲跟兄长报仇的地步,几次思量之后,最终将注意打在了面前这个‘软柿子’身上。
二人逐渐处于僵持之中,李董虽然艰难支撑,但心中却是愈发畅快,自己虽不能独自将这厮斩于刀下,但加上两位自己重金请来的江湖朋友,必定大事可成,毕竟那两位可是实打实的二品高手,看来多年的大仇今日终于得报了。
想到此节,汉子嘴角微扬,心中生出一块畅意,在这股畅快意气的驱使之下,刀法竟是越来越圆融如意,这让一直神情淡然的李玉织心中生出了一丝讶异。
远处矮坡之后,两人静静注视着双方打斗,林鹿面无表情,转头看了一眼身旁女子,用眼神示意,真不上去帮忙?
霍冰倒也干脆,直接摇了摇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两名被汉子重金请来的武道高人安静站在一旁,眼看着两人从一开始的一边倒,再到眼下的僵持局面,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自己多虑了。
道号太虚的老人面色无恙,在看到年轻公子出手以后,心中愈发笃定,那份高人气度也愈发不可收拾,隐隐有了一丝宗师气质,他伸手捋了捋颚下胡须,一番交手,两人的实力一目了然,比起那莽汉,李玉织确实要略胜一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身在那座诗书气浓重的宗门里的缘故,出手间少了一份杀伐果决,虽然处于上风,但迟迟无法一击定乾坤。
老道人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草原剑客,见后者面无表情,五指却已经搭在剑柄之上。好似感觉到了身侧投来的目光,外号一字剑的剑客转头望来,两人目光短暂相遇,随即错开。
太虚道长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眼下局面哪里用得着两人齐上,只需二人中的一人出手,局面就能立刻扭转,可既然已经拿了人家的银子,总不能只是来捧个场吧,将来要是传出去,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说成拿人银子却不办事可就不太好了。
思虑至此,不知太虚老道是想要定那乾坤一击,还是有意在这位草原剑客面前显摆,一直毫无动静的老人忽然气势一变,道袍鼓荡,他一挥拂尘,场间顿时飞沙走石,漫天风沙将几人笼罩其中,紧接着,不见老人如何动作,身形一闪,便冲进了那团风沙之中。
年轻剑客显然与老人想到一起去了,既然收了钱,无论如何也要出一剑,否则就不是他这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的行事风格。几乎是道人前脚刚冲进去,年轻剑客后脚就跟了上去,唯恐慢了一步。
林鹿暗叫一声糟糕,欲要起身相助,却被霍冰一把按住,“少添乱。”
林鹿一头雾水,见到女子自信神情,只好压下心中那份冲动,再次望向那边,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当两人先后加入战团之后,本来应该愈发激烈的战况,却一下子没了动静,待风沙散去之后,当看到眼前一幕时,年轻人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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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君子如玉(2/2)
董跟一字剑保持着分从左右刺向乐府俊彦的姿势,刀剑却在离后者手心一寸处静止不前。
有心显露绝技的太虚老道腾跃空中,倒持拂尘,保持着以桃木柄点向李玉织天灵盖的姿态,只不过其中仍是差了一线。
李玉织神情淡然,双手各抵刀剑,他忽然抬头,望向好似静止在空中的老人,嘴角微扬。
刹那间,老人如坠冰窖,紧接着便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这一刻,一直压抑着自身境界的年轻人终于不再有所掩饰,气势恢宏,展现出了一个乐府二当家该有的风度。
李董满脸的惊恐,想要抽刀却只是徒劳,他如何想得到,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看样子显然已有那传说中一品高人的境界,他突然自嘲一笑,自己居然还不识抬举的三番两次的刺杀,简直是可笑至极。某一刻,心许是知道下场如何,汉子不再做无畏挣扎,竟是直接泄掉了那口气。
李玉织眉头微动,随手一挥,汉子重重摔出三丈远,伤得不轻。
草原剑客见到汉子虽然身受重伤,但至少还留有一条命,如法炮制,主动收势,以此表明心意,然而下场却与汉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只见李玉织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一股沛然气机油然而发,直接轰碎了对方的气海。
年轻剑客眼中充满了惊恐,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不甘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李玉织神情冰冷,说道,“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自己一年前在雍幽边境干过什么,当时我两名乐府弟子外出游历,却莫名其妙死在外面,当时你杀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否也问过你为什么,而你又是否放过他们?”
年轻剑客汗如雨下,终于记起了那日的经过,当时为了一名花魁跟另一人起了冲突,可两人解决的方式却不是约战,而是约定谁先杀掉三名中原武林中人,谁就拥有那名花魁,而那两名乐府弟子很不走运,成为了年轻剑客赌约下的两只亡魂。
外号一字剑的年轻人脸色黯然,可他没有等来对方的同情,只见李玉织一抬手,年轻剑客顺势倒下,当场死绝。
李玉织没有去看一眼已经身死的剑客,转头望向那名老道人,后者见到对方的冰冷目光之后,不顾鲜血外涌,慌忙解释道:“李先生,我从来没杀过你们乐府弟子,不,是从来都没伤害过。”
李玉织面无表情。
“李先生,我发誓,贫道从今往后再也不踏进雍州一步,还请先生高抬贵手。”先前一直仙风道骨的道人眼中满是惊恐跟恳求,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李玉织负手走向道人,讥讽道:“天子崇道,滋生出了你们这些假道士,借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你说,我今日若是放了你,将来还会有多少人毁在你手上?”
太虚道人极力压制气血翻涌,郑重道:“李先生,我发誓,从今往后,我太虚如若再伤一人,便自行到乐府负荆请罪。”
“发誓有用吗?”李玉织笑着问道,他转头望向受伤的李董,“李兄,你说他发誓有用吗?”
李董满脸颓色,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闭口不语。
太虚道人见对方不言不语,急道:“李兄,说话啊,你给的银子,我一分没动,到时悉数奉还,你快说话啊。”
李董看了一眼道人,讥讽道:“丢不丢人,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可怕的。”
他转头望向神情自若的年轻公子,不屑道:“李玉织,老子杀不了你,无话可说,赶紧的,给老子来个痛快,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李玉织不置可否,说道:“倒是挺硬气,可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饶你一命?”
李董无动于衷。
太虚道人无奈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
李玉织不再逗弄二人,望向李董,说道:“看在你三番两次来杀我,却始终没有对我乐府弟子动手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他接着望向老道人,继续道:“还有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话,下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闻言,两人都是大感意外,太虚道人一个劲的感谢不杀之恩,姓李的汉子却依然是无动于衷。
李玉织看着一脸慨然的汉子,说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当年老府主真的没有发现你吗?”
李董心头一震。
“知道你当时虽然进了土匪窝,但手上还没来得及染血,纳投名状也是你爹跟你哥哥干的事情,所以老府主才饶你一命。”李玉织缓缓道,“今天再饶你一命,不过往后你倘若再跟乐府纠缠不清,我李玉织可就没今天这样的菩萨心肠了。”
说罢负手离去,经过那片矮坡之时,年轻人脚步不停,嘴角却是浮现一抹柔和笑意,问道:“林兄弟,霍姑娘,看了这么久,觉得李某处事还公道否?”
两人应声而出,林鹿赧颜道:“李兄公道得紧。”
李玉织哈哈一笑,三人并肩离去。
黑夜中仅剩下两人,李董颤颤巍巍的起身,太虚喊道:“李兄,银子...”
“留着给自己买棺材吧。”
说罢,汉子慢慢走进黑暗中,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