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画宗(1/2)

南宫玉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青年剑客，“小子，看来我小看你了。”

林鹿轻吐一口浊气，一番交手之后，他对面前的家伙也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对方与之前在山道上遇到的食人魔头樊云山是一个路数，只不过比起后者，南宫玉显然要略逊一筹，至少在每一次出拳衔接之际的气机转换，比起那名老人就有所不如，不至于将自己逼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自从进入武道以来，自己养气锻体就没有停下来过，虽然还没到无气生气的地步，但体内那方池塘也已经初具气象，这也是林鹿在看穿了对方的意图之后依然不为所动的根柢所在，他讥讽道：“不是你小看我了，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南宫玉哦了一声，对年轻人的讥讽不以为意，笑道：“没想到林道长不只腿上功夫令人惊喜意外，这嘴上功夫也是一流水准，看来咱们是同道中人。”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林鹿不屑道。

南宫玉笑而不语。

见对方笑意古怪，林鹿眉头微皱，猛然间想起那年高文凤与那名青楼女子的轻佻言语，这才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南宫玉哈哈大笑，林鹿神情微冷。

猖狂大笑的南宫玉忽然收敛了笑意，气势一变，阴冷道：“臭小子，是你自己不识趣，本公子懒得陪你玩了。”

话音刚落，心中积怒已久的小龙王身形一闪，再次掠向年轻剑客。

看着对方并不新鲜的把戏，林鹿心中冷笑，体内气机急速攀升，欲迎头而上，然而正当他蓄势即将前奔之际，忽然眉头大皱，瞳孔圆睁，紧接着脑袋一偏，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柄不过两寸长的短小飞剑擦肩而过。

林鹿心神大震，惊愕道：“飞剑！”

南宫玉嘴角微扬。

年轻剑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以力证道的蛮横武夫居然也会飞剑手段。

心神微晃之际，南宫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至身前，劲灌右臂，一拳轰出，由于拳势过于凌厉，发出低沉的破空之声，铁拳结结实实砸在年轻剑客胸前。

林鹿遭受重击，身子向后一拱，倒飞出十丈之远。

南宫玉的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击即中，得意道：“忘了告诉你，这是本公子闲来无事豢养的贴身小奴，比人听话懂事多了，怎么样林道长，觉得滋味如何？”

林鹿闭口不答，擦拭掉嘴角侧鲜血，听音辩位，感应飞剑的轨迹，他身子忽然向后掠去，那柄飞剑擦着面门飞过。

看到对方手忙脚乱的样子，南宫玉脸上复又扬起了那抹轻松闲适的笑意，这门御剑术是当初年轻人在九江道偶遇一名无名道长时，对方兴之所至而授，而自己当时只是觉得有趣便学了下来，初窥门径之后，便觉得愈发有趣，南宫玉口中说得轻巧，说是闲来无事练着玩，实际上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否则，也做不到剑随心至的地步。然而，由于龙王殿百年以来，武道自成一脉，一直将这些奇巧之物视为旁门左道，不屑一顾，即便在当年剑道鼎盛、人人佩剑之时，南宫家也未曾传出要染指剑道的消息，可见他南宫家对自家武学自信到了何种地步。也正是由于这种历代传承下来的不成文规定，南宫玉不敢将喂养飞剑一事告知父亲，更不敢向旁人询问，只能依着当初那个无名老道传授的御剑口诀偷偷练习这门御剑术，加上本身实力原因，因此至今只能御剑一柄，比起那些御剑满天飞的剑仙式人物相去甚远。

远处街巷阴影之下，有两个人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边的动静，前几天才从东海赶来的年老扈从在看见自家小主人使出御剑术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中年男人，见对方脸色冰冷，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过了片刻，他换了个话题，开口问道：“殿主，真的由小主人去闹吗？一个西湖剑阁，一个蜀山剑派，若是同时得罪，咱们...”

南宫石龙神情淡然道：“玄青子自视甚高，不愿向朝廷低头，这是在自掘他蜀山剑派的坟墓，霍敬南虚与委蛇，朝廷早就有意试探他的虚实，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意为朝廷效力，如今西湖剑阁的大小姐与蜀山弟子一起行走江湖，意味着什么，即便我们不说，朝廷也会看在眼里，只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别说是西湖剑阁跟蜀山剑派，就算再加上万剑山庄，难道就能跟朝廷扳手腕了？”

进入龙王殿多年的扈从微微点头，知道对方口中所谓的朝廷，其实就是那个白发老人，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中那仅有的一丝担忧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南宫石龙望着那个不停奔走的年轻剑客，接着说道：“而且这个来自蜀山的小子，虽然境界不高，但临敌经验跟手段显然已经有些火候，作为玉儿武道上的一块磨刀石，再合适不过，看看也无妨。”

扈从点了点头。

霍冰瘫软倚在墙边，迷离视线中，只见那个年轻剑客的衣衫渐渐被血迹染红。

飞剑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可见南宫玉的御剑术确实已经登堂入室，林鹿来回纵跃，再次躲开飞剑的袭击之后，忽然想起了去年在峨眉山巅，三师兄面对大雪山番僧石灵上人之时，后者祭出十八道金刚圈，声势惊人，比之眼前的这柄短小飞剑，无论是规模还是杀意，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林鹿忽然自嘲一笑，倘若被师兄们看见自己被一柄飞剑追得狼狈不堪，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某一刻，林鹿气势一变，开始改变奔跑的轨迹，十八道金刚圈好似重现眼前，构造出一副天罗地网，年轻人在其中穿梭自如，且有意无意朝那名老神在在的东海幼龙接近。

见对方朝自己奔来，南宫玉眉头微皱，心念一动，被精心喂养、与主人心意相通的飞剑直刺年轻剑客脑门。

破风之声大作，当飞剑来到三尺距离处时，林鹿手握剑柄，但不知为何，他仍然没有拔剑，只是随手一挥，飞剑撞在剑鞘上，在黑夜中擦出一串火花，格外刺眼。

南宫玉眉头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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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画宗(2/2)

，手诀一变，被撞偏飞行轨迹的短剑在其气机牵引之下，从背后再次袭向青年剑客。

林鹿没有回头，气机暴涨，衣衫鼓荡，不知是因为气机太盛还是别的原因，飞剑每次在距离年轻人后背两寸距离时，便无法再进一步，任凭南宫玉如何催动也不见功。

林鹿身形如风，距离南宫玉已不过两丈距离。

两个同境之间的武夫相斗，气机容不得半点挥霍，尤其是在与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厮杀时，更是需要锱铢必较。御剑术倚靠气机牵引飞剑御敌杀人，对气机的浑厚程度及掌控飞剑的精准程度要求颇为严格，实乃剑道上乘剑术，以南宫玉如今的实力御剑一柄已经殊为不易，此刻看着辛苦喂养的飞剑拿对方毫无办法，恼怒不已。

南宫玉忽然变幻了手势，放弃继续牵引飞剑做无谓袭杀，转而想要重新积蓄气机临敌，只是在一收一放之间，势必有一个短暂的气机衔接，然而对于临敌经验早已不是武道雏儿的林鹿而言，对方的‘临时变卦’又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睛，抓住东海小龙王提气换气的一刹那，他迅速前掠，与此同时，青螭剑猛然出鞘，剑光雪亮，剑意盎然，直刺对方胸膛。

还未来得及打造铜墙铁壁的南宫玉大惊失色，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令两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更是令林鹿大为疑惑，青螭剑抵在南宫玉胸前一寸距离处，前进不得。

一股巨力反扑回来。

林鹿向后倒飞出去，体内气血翻涌。

他抬头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

南宫玉回头一望，又惊又喜，“爹。”

南宫石龙面色冰冷。

南宫玉羞愧交加，欲要再讲，却看到一同前来的扈从朝自己使眼色，于是识趣的闭嘴不言。

南宫石龙望着对面那名蜀山青年剑客，眼神复杂，其实看着两人相斗，除了有让南宫玉练刀的意思在里面，还有一层意思，这也是南宫石龙心中的一团迷雾，当初在西湖剑阁见到对方时，便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个鬼使神差闯入那场惊天大战的小孩，因此他也想多看一看，看看能不能从中抓到一些蛛丝马迹，只不过在最后一刻，他不得不出手。

“你叫林鹿？”南宫石龙开口问道。

林鹿神情凝重，跑到霍冰身边，伸手一探，只觉对方脸颊发热，呼吸沉重，眼中露出一丝媚意，他转头喊道：“南宫前辈，跟两个江湖晚辈过不去，你也不怕江湖中人笑话。”

“回答我的问题。”

林鹿怒不可遏，可他知道对方的实力，不敢真的惹怒对方，愤愤道：“蜀山林鹿。”

“你何时上的蜀山？”

林鹿心头一凛，随即答道：“自小就在蜀山。”

南宫石龙眉头微动，接着问道：“你师父是哪一位？”

林鹿瞥见女子脸色难看，心急如焚，刚要脱口而出，随即醒悟，改口道：“蜀山掌门玄青道长就是我师父。”

“撒谎。”南宫石龙淡漠道，“玄青子早就不收徒弟了，你怎么会是他的徒弟。”

林鹿冷笑道：“师父见我天赋异禀，破例收徒，不行？”

闻言，南宫石龙似笑非笑，神情古怪，就那么静静看着对方。

林鹿被看得心里发毛，可仍旧强自镇定，之所以说玄青子是自己的师父，而没有报出俞佑康的名讳，怪就怪自己一开始说从小身在蜀山，师父俞佑康三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蜀山，这件事江湖中虽然少有人知，但他南宫石龙作为江湖顶尖人物，想来多少知道些内幕，既然说自己从小身在蜀山，倘若再说自己拜在俞佑康门下，立时就要穿帮。

南宫石龙神情淡然，年轻人自吹自擂的天赋异禀，他只是一笑置之，但对方的对敌经验跟杀人手腕，以及那份出手间的决然意气在年轻一辈中，确实算得上出类拔萃，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有所不如，而且更让人郁闷的是，对方是在最后一刻才拔剑，出剑便要见血，这份隐忍与毅力不得不令人赞叹，只可惜，这样的人不是他龙王殿的人。

南宫石龙双眼微眯，握了握背在身后的双手。

南宫玉瞧见父亲反应，看向对面年轻人的眼神愈发阴冷。

“南宫殿主，别来无恙。”

南宫石龙睁开双眼，看着那个突兀出现的中年男人。

林鹿循声望去，来者正是白日江边见到的那个陌生男人，惊喜喊道：“前辈！”

那人微微一笑。

南宫石龙敛了敛心绪，一语道出来人的底细，“原来是陌先生，有失远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世上仅剩的三大宗师之一，乐府主人，画宗陌晓生，令无数后人仰望的武道巅峰人物。他看了一眼檐下的一男一女，平静说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还望南宫殿主给个薄面，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何？”

南宫石龙望着气态超然的中年男人，思绪飘飘，四大宗师，好响亮的名头，即便是当年的剑宗陈天元已经陨落已久，江湖上也一直有对方的传说，这些年时不时有补足四大宗师的言论流出，可关于到底由谁坐上那个空位，讨论的范围一直在剑道人物之中，也就是剑道三大执事，玄青子、霍敬南以及慕容云，貌似与自己没有关系，要说他南宫石龙没往心里去，无疑是自欺欺人。

南宫石龙眯眼沉思半晌，渐渐收敛了心绪，一番权衡之后，转而笑道：“陌先生严重了，只是犬子与这位林道长切磋技艺而已，让先生看笑话了。”

陌晓生莞尔一笑。

片刻后，他接着说道：“南宫石龙，我知道这些年你观海有悟，也知道你对陈天元空缺出来的位置觊觎已久，一年之后，我会去一趟东海，到时还望南宫殿主能给一杯茶喝。”

南宫石龙背对着那名世人公认的武道大宗师，他当然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微微撇头，“南宫石龙静候先生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