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风雪(1/2)

两骑飞驰在大道上，冰渣泥水四溅，两人顶着寒风直往北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即使寒风似刀割一般，可两人依旧是神情坚毅，毫不在意。坐下的马儿显然是上等良驹，在积雪没过马蹄的道上奔了小半日，也没有丝毫体力不支的迹象。

草原上诸部混杂，奴隶众多，柔然帝国明文规定，倘若能从军且获取军功，便可以脱掉奴籍，如果还能进入王庭护卫军，那便是彻底的鲤鱼跃龙门，这对那些从一生下来就背着奴隶身份的人而言，无疑是顶天的光荣。

两人沉默疾驰，其中年长的一个名叫祁连羽弗，另一个名叫谷浑奇，都是柔然王庭护卫军中一等一的护卫，专门负责柔然王室的安全。柔然的王庭护卫军选拔极其严格，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血统，必须是纯正的鲜卑血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将大半个草原儿郎拒之门外，然后才看个人能力。护卫军从建立到现在，人数一直控制在五百人左右，个个都是经历过生死的百战之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可以说，凡是能够入选王庭护卫军的人，无不是草原上的杰出人物，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相当于一个百夫长的分量，由此可见，眼下两人并非寻常之辈。

祁连羽弗微微弓背，身体随着马背微微起伏，这一次前往北燕是为了护送柔然帝国的一个重要人物，除了与身边的年轻人之外，随行的还有十来个护卫。此次前来北燕是为了商量一件大事，至于到底是什么大事，虽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这位身经百战的中年男人也能察觉出一些端倪，帝国一直想要南下，在这个当口，草原的二号人物忽然密会北燕皇帝，所图为何，并不难猜，而且从那位大人物当时走出北燕皇宫时的悠然神情来看，显然这次秘密会面的结果让人还算满意。眼下两人没有跟随大部队一同回草原，是因为临时受命，要赶去更远的西边，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另一拨柔然出使队伍，为拉拢西凉王室再添一把火。

为了避开大隋斥候，两人不得不先向北走，绕行一段路程之后再转而向西。

两人正飞驰间，忽见前面有一骑慢慢悠悠的走在道上，冰天雪地，看似正常，实际上一点也不正常，两人相视一眼，渐渐运转起体内气机，只要前面那人气息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两人就要痛下杀手。

前面正是那抢马的少年，他显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头一望，见两骑来势凶猛，于是勒马让在路边，与先前‘借马’时的嚣张气焰判若两人。

祁连羽弗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气机流转有什么异常，他目不斜视，一冲而过，谷浑奇扭头看了一眼少年，只见对方衣着寒酸，手脚冻得通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叫花子，只不过此刻他没功夫去细想一个叫花子哪来的马儿。

离西凉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走，两人不能有丝毫耽搁，祁连羽弗抬头望了望天，神色平静，只要一直保持这种天气，三日后便能到达西凉境内，一旦柔然能顺利拉拢北燕跟西凉，他相信将来某一天，自己再去西边的时候，不用再绕行。

黄昏时分，天空骤然阴沉，接着便飘下了雪花，雪花不大，于是两人冒雪前行，只希望这场雪下一会儿就停了。

可惜事与愿违，雪越下越大。

约摸半柱香之后，两人同时勒马停下，祁连羽弗看了看坐下马儿，开口道：“算了，别赶了，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再说一直跑下去这马也受不了，前面不远处有片林子，咱们今晚就在那歇一宿吧。”

谷浑奇点了点头道：“也好，把马给累死了，咱们也到不了西凉，回头还得变成戴罪之身。”

两人打马前行，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那片树林，当走近之后，发现林边搭有两顶帐篷，于是走了过去，还不待两人开口，估计是帐篷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接着便响起一阵极细微的金铁相交之声和脚步声，躬身躲在帐篷边。

祁连羽弗无奈一笑，开口道：“朋友，我们是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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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风雪(2/2)

路人，突遇大雪，还望能行个方便。”

里面的人听出了两人的口音，放下弓箭弯刀，掀开帐篷帘子，笑道：“原来是朋友来了，失礼失礼，快快请进。”

走出来的是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人，满头灰发，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名年轻男子站在老人身后，脸色黝黑，身板结实。

两人将马拴在林子里，接着生起一堆柴火，这才走进帐篷，

帐篷中间烧着一个铁炉，老人盛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递到二人身前，笑道：“天寒地冻，两位先喝一碗酥油茶，暖暖身子。”

两人谢过，端起碗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一股暖意瞬间走遍全身，祁连羽弗放下瓷碗，笑问道：“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老人无奈答道：“跟你们一样，也是赶路陡遇风雪，不得不在此停下。”

谷浑奇笑道：“多亏你停在这，否则我跟羽弗大哥今天就要挨一晚上的冻了。”

几人哈哈一笑。

老人看了一眼二人打扮，试探性问道：“冒昧问一句，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祁连羽弗盘坐在毡子上，毫不避讳道：“去西凉。”

老人微微错愕道：“那可不近。”

中年男人轻轻一笑。

老人盯着二人看了看，越看越觉得两人气质不同寻常，不住点头。

祁连羽弗笑问道：“老人家这是何意？”

放了一辈子牛羊马匹的老人说道：“老朽看二位气质不同常人，定是我草原上的豪杰人物。”

祁连羽弗摇头一笑，说道：“老人这可就看走眼了，我草原儿郎个个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我俩只不过是空练了几天手把式，哪算得上什么豪杰。”

老人微微摇头，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谷浑奇神色肃然坐在一旁，看似毫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十分受用。

草原上等级分明，其实只要两人亮明身份，必定会受到更为恭敬的待遇，只是身处荒野，没必要讲究那些繁琐礼节，况且，倘若二人真的摆明身份，三人之间的聊天谈话也断不会像此刻这般从容随意。

祁连羽弗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的草原年轻人，笑问道：“这位兄弟如今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何不投军从戎，为大汗效力？”

年轻人见对方突然询问，抬头说道：“怎么不想去，可我只想去王庭护卫军。”

听到儿子的猖狂言语，老人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儿子，骂道：“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王庭护卫军也是你能进得了的。”

年轻人不置可否，嘴上虽没有反驳，脸上却是十分不屑。

要想进入王庭护卫军，最重要的也是最严格的一道门槛就是必须是纯正的鲜卑血统，草原上无人不知，祁连羽弗问道：“二位是鲜卑人？”

柔然帝国的统治阶层无一例外都是鲜卑贵族，因此所有鲜卑人氏在草原上都要比其他部族高人一等，老人微微挺起胸膛，不无自豪道：“祖祖辈辈都是。”

两人闻言一喜，草原上诸部混杂，如今的柔然帝国更是成分杂乱，能够遇到同族人自然是值得高兴。

祁连羽弗笑道：“小兄弟志向远大，自然是好的，可是这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要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一步登天的事情。”

从一个普通的草原儿郎，到一跃成为一名王庭护卫军，说是一步登天也毫不为过，要知道整座草原也不过才五百人而已。

祁连羽弗看了看年轻人，见对方体格异于常人，忽然生出了一丝好奇，饶有兴致说道：“小兄弟，我见你虎背狼腰，确非常人，可既然你一心想进入的是王庭护卫军，光凭身子骨可不行，你有没有什么过人本领？”

年轻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走到帐边，取下挂在壁上的一张大弓，得意说道：“我能拉开这张三石强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