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二楼(1/2)

酒过三巡，黄仙宗跟卢隐辰都有些醉了，显然已是酒至酣处，书圣大人走到栏前，凭栏远眺，见巷子里有人正在烧橙香，这是一种很古老的传统习俗，每到中秋佳节，家家户户便会买上一个圆滚滚的橙子，接着用铁丝穿过，然后将橙子周身都插满了香悬在檐下，等到晚上月亮出来之后便点燃，看上去就像一个火球，借此向上天祈福，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此种习俗已经被渐渐淡忘，不曾想今日在这蜀中得以再见，不禁感慨吟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唉。”

林鹿唯一沉吟，回头道：“先生到时若还想喝酒，可再到蜀中来，咱们再陪先生一同赏月。”

黄仙宗笑道：“多谢小林道长的美意，世上之事皆讲求一个缘字，最好莫过于乘兴而来，尽兴而去，这一趟蜀中之行，黄某能跟诸位在这松鹤楼一同赏月，已经很知足了，黄某生性散漫，喜好云游天下，明年此时尚且不知身在何处，又不想失信于人，所以小道长的好意黄某只能是心领了。”

林鹿笑了笑，不再多说，暗想对方生性豪爽，无拘无束，又有一颗行侠仗义之心，当真跟书上的侠士豪杰有几分相似，不禁越来越敬佩对方。

次日，众人话别，黄仙宗拒绝了韩奕的盛情邀请，没有去往蜀山观览云海，而是往东海之滨而去，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消失在人群中。

吕思齐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脸神往，啧啧叹道：“大丈夫生当如此，将来我也要像黄先生这般洒脱。”

林鹿打趣道：“黄先生可是书圣，听你这话，将来咱们蜀山岂不是要出一位剑圣？”

吕思齐白了一眼对方道：“有何不可？”

林鹿恭手道：“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以后跟着你混可好？”

吕思齐不理对方的嘲弄，转头欲走，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人，于是朝那方努了努嘴，忧心忡忡道：“喂，三师叔的情况不太妙啊，我有些担心。”

林鹿循着对方视线望去，以手捻颚，沉重说道：“我看也是，你说三师兄会不会像大师兄一样，到时候也外出去洗涤剑心。”

“难说。”

韩奕目送草堂少女离开，转头看到两个模样甚是凝重的少年，笑问道：“你俩愣在那里干什么？”

两人展颜一笑，吕思齐笑嘻嘻道：“我们在想师叔你果然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这世上的女子就没有不喜欢你这样的，连红雪姐这么高冷的女子都被你拿下了，那杜少康整日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红雪姐身后，她都没正眼看过一眼对方，师叔你一出马，还不是小菜一碟。”

韩奕笑道：“你这马屁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不过听起来倒也舒服。”

他转头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眼神温柔道：“不过红雪姑娘并不像你说的那般高冷，只是没人去发现她温柔的一面。”

两人相视一眼，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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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蜀山之后，经不住师兄弟们的软磨硬泡，留春亭一战的经过在吕思齐的叙述之下，已经传遍了整座蜀山，书圣黄仙宗与鬼宗公孙无忌的强强对峙，虽然两人都未出手，但那份宗师气度亦可想象，让一众少年心驰神往，不过在这之中，小师叔的表现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尤其是听到年轻人在面对公孙老鬼时不仅不怵，反而还向对方出剑之后，众少年无不满脸惊讶，对那个年纪最小的师叔不禁愈发钦佩，此后走在山上，每当看到那个肤色有些黑，身材有些修长的少年，众人眼神中就多了一丝崇拜之意，林鹿好几次走在半道上都被人拦下，要求这位当事人再讲讲当时的情况，弄得少年无可奈何。

数日之后，当这阵风渐渐淡下去之后，林鹿便再次来到蜀山剑阁，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少年直接上了二楼。

留春亭一战甚是艰险，尤其是面对那位站在武道巅峰的老人时，少年才深刻意识到，自己与那些行走在顶端的武人之间的差距是何其巨大，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毫不为过，若不是黄仙宗突然出现，自己早就见了阎王。

剑阁二楼的布置与一楼无甚明显区别，几排书架立于其间，只是上面摆放的书籍不再是密密麻麻，这也难怪，能摆上二楼的已不是那些初入剑道的浅显书籍，没有一定的功底，即使翻开这些剑谱，也不过是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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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二楼(2/2)

眼一抹黑，看啥啥不懂，好在如今林鹿的底子已不算差。

万丈高楼平地起，这个道理在年轻人初入剑道时就已经明白。

林鹿穿梭在古朴陈旧的书架间，随手拿起一本剑谱，发现竟是一本养气口诀，于是放回原处，继续朝前走去，可当他刚要再次拿起一本剑谱时，却愣在了那里，然后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再次取下那本养气诀，接着开始一页一页慢慢翻过。

当日留春亭下，公孙无忌的一句话让林鹿满心疑惑，对方称自己体内如同一座熔炉，既有剑气也有寒气，当时剑山修行，依靠剑气将体内寒气化解，如果说体内残有剑气，尚可理解，可那一道阴寒之气明明已经化解了，对方为何还会有那般说法？后来回山之后，带着这一抹疑虑，林鹿去找过一次蜀山掌门玄青子，后者也将真相告诉了少年。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少年当时的心情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当日能逃过铜蟥蛊的侵害，而忧的则是关于武道攀爬一事，按师伯的说法，自己只能走以力证道的俗世路子，与蜀山追求的天道感应、剑意中正平和相违背，不过年轻人很快就释然，自己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还在乎什么天罡地煞的区别，而且一品地煞境，那可是远在天边的大境界，自己即便拥有剑宗陈天元馈赠的那份剑道气运，但未必就能走到那一步，要知道这世上既有气运又有天赋之辈的人实在太多了，可真正屹立于山巅的又有几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办法能让体内的那抹气机融合得更加圆融流畅，甚至因此而能重新修行天罡境界，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林鹿沉浸在养气诀里，一旦开始专心做一件事，时间就过得特别的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林鹿将那本养气秘诀放回原处，缓缓走出剑阁，望着山间的余辉，轻轻呼出一口气，夏日时分，胸前竟是有一层淡淡的白雾。

“小子，好久不见，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一道声音忽的在林中响起。

声音刚落，程铁霜便从剑阁后飘下。

林鹿展颜一笑，叫了声前辈，然后将蜀南一行之事简略说了。

程铁霜微微讶异，问道：“你们碰到了公孙老鬼？”

林鹿点了点头。

程铁霜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这老鬼当年便已是一品境界，那时候能数得出来的对手也不过五指之数，不知今日他又到了哪一步？”

他撇了撇嘴，接着说道：“你说的那个黄先生是谁？竟然能让公孙老儿犹豫不决，想必也有些本事。”

程铁霜六十年前因为败在无为道长手下而成为剑阁守阁奴，此后便再未离开剑阁半步，不知黄仙宗为何人实属正常，林鹿正声道：“黄先生本事很大，为人又磊落，虽然是个书生，但我觉得他比那些自称侠士的人更像侠士。”

程铁霜不屑道：“侠士？如今走江湖的是个人就敢自称侠士吗？”

林鹿撇了撇嘴，不去跟对方计较理论。

程铁霜瞥了眼少年，说道：“只可惜老夫不能离开剑阁，否则，定要去看看你说的这个黄先生到底是何等样人物。”

林鹿一怔，把对方的话当了真，说道：“黄先生是好人，前辈你可别去找他麻烦。”

程铁霜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按你的说法，姓黄的不过四十岁年纪，爷爷我都一百岁了，怎么会跟一个后辈见识，再者，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不能离开剑阁。”

对方自称爷爷，林鹿听着心里有些别扭，但一想到对方如此高龄，还是跟师祖一个辈分的人物，即便是师伯见到也要自称晚辈，因此也就不去计较，说道：“前辈，就凭你现在的本事，恐怕这蜀山也没人拦得住你，你何不自行下山呢？”

程铁霜说道：“这是我当年给自己定的规矩，只要剑阁一日在，我就不能离开，除非这剑阁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有老夫在，这剑阁又怎么会没了，嘿嘿。”

他忽然收敛了笑意，感叹道：“而且隔了这么多年，当年的熟人朋友恐怕都死得差不多了，出去干什么？还不如呆在这里，看你这个笨蛋天天抱头痛思的样子，倒也有趣。”

林鹿无奈一笑，这算什么有趣。

两人东拉西扯，直到夕阳彻底落下山头，少年才踏着暮色离开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