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1/2)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说来也奇怪,清明节前几天和后几天,都是太阳当空照的好天气。
唯独清明这天,就算上午和下午是大晴天,中午也一定会下雨。
有时候上午下了雨,中午和下午就是好天气了。
今年,就是从早上开始下雨的情况。
许庭等人要出门时,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天上飘洒而下。
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天气,也知道中午肯定会放晴。
所以他们依然淡定地动身了。
能戴草帽的都戴上了草帽,像小娅宛这样的小奶娃,就由苏妘打伞抱着。
大人们说说笑笑,孩子们吵吵闹闹,一路上热闹非凡。
途中遇到其他同去扫墓的村民,便互相打个招呼问候几句。
偶尔张秀芬也会呵斥几声娃娃们。
许庭和许志权走在最前面,他们得先赶到墓地那里修整坟墓。
许宗权和许宗海两个老兄弟边走边唠嗑。
今年许庭夫妇在家,许宗海肩上担子轻松不少,但也多了一些忧虑。
比如,怎么挣钱。
“俺听说政府打算种桉树,那玩意儿好像很赚钱,到时候你那山头要不要也种上一些桉树?”
大哥许宗权比弟弟许宗海有学识,后者只上过一年学,他却是整个小学都上完了的。
加上辈分高,是宗族的族老,所以许宗权平时的消息渠道比较广。
就拿政府包山那事儿,前几天才传到大郭村,可许宗权在上个月就对许庭透露了这消息。
因此许宗权说的话,真实性足有七八成。
许宗海憨厚地说:“俺那点山才多大?种了点荔枝树和几棵龙眼树、芒果树,就差不多占满地儿了。”
“你种这些树有啥用,荔枝便宜过豆腐,想靠卖荔枝赚钱还不如干回你的老本行,卖豆腐去。”许宗权恨铁不成钢地道。
许宗海呵呵一笑:“九妹说要吃荔枝,俺就给她种上几棵,赚不到钱也没啥,反正俺也习惯了。”
许宗权听得唉声叹气:“你啊你,一辈子就是个实心眼儿!你要能机灵点儿,也不会三十多才娶上媳妇儿!早点娶了媳妇儿,又咋会生不出娃?”
许宗海笑笑不说话。
“廿四今年在家建了新屋,以后就算他和小妘要回四川那边,你俩也不至于啥也捞不着。”
许宗权声音低了下来,沉沉地告诫弟弟。
许宗海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这边许宗权还在自顾自说着。
“到底只是认的儿子,俺们这穷山沟,本地年轻人都待不住,何况是外地的?你和秀芬也甭对他俩抱太大的期望,人家啥时候要走,咱们也拦不住,你俩能做的就是尽早为自个儿打算……”
许宗海的脸色铁青,鼻子喷着粗气重重说了一句:“他俩要走就走,孙女儿给俺留下!”
“做啥美梦呢你,人家的女儿会给你?”
许宗权低叱。
“你俩没儿没女的,哪来的孙女儿?以后你们两个入土了,人家那俩闺女还会回来给你们铲坟烧纸?估计他们一走,你们再也见不着她俩的面儿了。”
许宗海的眼眶倏地红了,咬紧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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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2/2)
大牙的牙关,绷紧了肌肉不吭声。
许宗权安慰他:“你也甭担心,往后俺们都入土了,只要俺这边香火还在,就不会断了你的供奉。”
“所以说,还是生儿子好啊。”
最后,许宗权感叹了这么一句。
“重男轻女”这四个字,不知毁掉了多少妇女的人生,迫害了多少妇女的性命。
每年不知有多少女人,因为婆家逼生儿子而死在产床上。
而她死后,婆家为了“繁衍香火”,又继续去找下一个女人,让她的死变得可笑、没有任何意义,也衬得女人的命多廉价。
可在许宗权他们这些人的眼里,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因为他们想要“死后有人给自己烧纸扫墓”。
所以,娶媳妇就要生儿子。
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就是没用的女人。
作为一个没用女人的丈夫,他们也要被嘲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于是男人就把这份怨气尽数发泄在女人身上。
打老婆、骂老婆、外出鬼混,都是家常便饭。
男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种畸形的思想蔓延在全国大部分农村落后地区。
可实际上,清明节存在的意义,不是令人们为了自己死后,能有后代在这一天给自己上香扫墓,而不择手段地想生个儿子。
在这个节日里,大家聚在一起,缅怀先人的同时,应该更要懂得珍惜现在的家人。
清明扫墓,清的是人心杂念,扫的是俗世凡尘。
也只有活着的人,才会纠结死后的事情。
死后的世界,活人无法窥见,却偏偏要为了这窥不见的世界,受尽煎熬,困了自己也扰了旁人。
许宗海是个嘴笨脑子也不灵光的老实人。
他听了大哥的话,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话。
“活着的时候能吃饱过好就成,俺不管死后有没有人烧纸,反正九妹和十三妹两个,永远是俺孙女儿,俺死了她们不给俺烧纸钱,俺也照样保佑她们。”
许宗权哼了一声:“你是生不出娃才这么说。”
他就不信会有男人不重视香火传承。
老一辈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虽然也只生了一个儿子,但好歹是没绝后。
弟弟连个亲生的娃都没有,以后还不是要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照顾着。
“伯爷、阿爷!你们在说什么呀?”
一个戴着草帽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来到许宗海身边,好奇地问道。
见到她,许宗海难看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没说啥,随便唠唠。”
许娅灵“哦”了一声,举起手里的一把野花,笑嘻嘻地问:“阿爷,这是我摘的,好看吗?”
许宗海点点头,“好看。”
许娅灵抽出一朵最大的花,塞给他:“这个最漂亮的给阿爷!”
然后她跑开了,去找张秀芬。
“阿奶!我摘了好多花,给你一朵呀!”
“俺要来干啥?你自个儿留着玩。”
“不嘛,阿爷一朵,阿奶一朵,妈妈也有一朵,爸爸也有一朵……”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传到许宗海耳里,像微风拂面,让他愁苦的面容缓缓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