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群等死的人(1/2)
稻花村国营皮鞋厂。
这个工厂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在计划经济时代也风光过,只是时代潮流滚滚,双轨制经济之下,这个工厂同样没落了。
一共两百多个人,都在盼着上面的补贴下来吃饭。
不过,最近县国资委那边下了一个通知下来,那就是他们工厂已经被人承包了。
这则消息犹如一记晴天霹雳,瞬间打乱了工厂的节奏。
普通工人还好,给我工资就行。
但工厂里的干部不这么想,工厂以前是国家的,那我就是国家干部。
现在成了私人的了,那我不成了给别人打工的了?
尤其是吕传山,又往县里跑断了腿。
县里一个态度:“你们工厂做好迎接准备,合同已经签了,没得谈。”
父子俩最终放弃,但他们怕新老板过来会断了他们的利益。
所以吕传山从仓库里调走了两千多双皮鞋谋私。
这天,他又在办公室里绞尽了脑汁的想明目,想把工厂仓库里的最后三千多双皮鞋给搞走。
不但是成品,还有半成品,包括机器都已经找好了下家。
贪得无厌的吕传山这是要掏空整个工厂。
正焦头烂额的想着做账理由时,儿子吕向文跑进了办公室:“爸,我搞明白谁是承包人了!”
吕传山猛的愣神抬头:“说,是不是阳光鞋厂的段老四?”
“这狗东西年轻时就跟我不对付,肯定是他背后捣鬼!”
吕向文赶紧道:“不是不是,段老四那边今天也被接收了。”
“这孙子够狠啊,一冲过去就直接下了人家所有工厂里的干部,包括段老四全部扫地出门了。”
“那你废话什么,到底是谁!”吕传山情绪很是紧张了起来。
吕向文赶紧道:“河山镇的新厂长李建国!就是他承包了我们县里的这五个工厂。”
“他?一个黄毛小子他有这个本事?”
吕传山在听到是李建国后,脸色无比的讥讽。
李建国被任命为河山镇国营厂厂长的事情,当时在县里都讨论过。
都觉得上头疯了。
二十出头,没点资历,凭什么?
吕向文赶紧道:“爸,你别不当回事啊,这孙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段老四和你斗了一辈子,他本事你是知道的。”
“人家冲到厂里说把人家下了就下了。”
“而且我怀疑冯义胜那畜生柜台里的皮鞋,全是他们贴牌的。”
这已经在江河县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也是李建国被人鄙视的原因之一。
一个国营厂厂长,竟然甘愿给一个倒爷贴牌生产,没少被人诟病。
吕传山脸色凝重:“去厂里号召下,既然上面没得商量,那行,我们用我们的方式来抵触这些资本毒瘤。”
“这个工厂是我一手创办的,谁也别想拿走!”
“还有,你马上跟小张那边讲下,现在就把仓库里的那些东西拉出去,以防万一。”
“成,我这就去办。”
吕向文刚走。
外边就有一个清瘦,穿着布鞋,带着眼镜的小老头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质问吕传山:“老吕,仓库那边怎么回事?”
“怎么前天被拉走了两千多双皮鞋,但没有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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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群等死的人(2/2)
这人叫曾发国,是这个工厂财务科的科长。
显然,两人在工厂里似乎也一直不怎么对付。
吕传山很不耐烦的讲了句:“货已经卖了,钱过几天就会到账。”
“卖了,那行,你把对方电话给我,还有你们的票据也拿出来。”
“我好入账。”曾发国毫不含糊。
吕传山忍着火气,很是虚伪的笑道:“老曾啊,你看你这火气。”
“咱们共事了几十年,难道你这点都不相信我吗?”
“相信?”曾发国冷笑了下:“我要认为你是个可以相信的人,今天就不会到你办公室来。”
“两千双鞋子,价值八千多块钱,我曾发国这个财务科科长还担不起这个责任,别给我来这一套,把对方电话给我!”
“你!”吕传山刚准备来脾气:“你就不能好好讲话,一定要这么较真?”
“真以为我不敢开除你?”
于是两人在厂长办公室里爆发出了巨大的争吵声。
外边有不少人听到,但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因为这么多年他们也习惯这两人的争吵。
…
冯义胜是大概十点多钟到的这边。
和曾才洪一起,只是李建国他们上午刚接收了一个工厂,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这时的稻花镇国营厂已经懒散的不成样子。
保卫科的人在宿舍睡大觉,工厂大门都没有一个人。
至于其他工人们,打牌的打牌,打羽毛球的打羽毛球,懒懒散散,好好的一个工厂成了一个养老院景象。
以至于冯义胜他两个进来都没有人搭理。
冯义胜一进工厂就想起了妹妹出生那天的事。
母亲忽然发作送医院,他爸去隔壁县里工地上做事了。
他和姐姐冯芳两个人把母亲送到了医院,医生说:“你们赶紧去交钱,孩子要生了。”
那时候兄妹俩乱作了一团。
最后让冯芳在医院里守着,他跑出来借钱。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外公。
那天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了,衣服还滴着水,在吕传山的办公室里跪着,求他借三十块钱去医院缴费,等他爸回来了就把钱还上。
吕传山冷冰冰的,非但没有借一分钱,而且还把他给羞辱了一顿。
什么你冯家的种敢站我办公室来借钱?要不要脸?
还无节制的侮辱他爸和他爷爷。
他受不了侮辱,就顶了一句。
结果等于顶炸了一个炸药包,舅舅吕向文从边上冲出来,一脚把他给踹倒在了地上疯狂的打。
吕传山也拿了一根竹竿子在他身上抽。
他差点被打昏死过去,后来回了医院,姐姐冯芳看他一身的竹条伤痕,抱着他,心疼的哭了很久很久。
此时,阔别了“几十年”再站在这个地方,冯义胜猛然发现,原来当年那些承受的耻辱,一直未曾忘记。
忽然又想起了姐姐冯芳。
他在等一个人出现,只要这个人出现,他觉得一定有姐姐和父母的消息。
甩掉了一脑子的杂念后,带着曾才洪进了仓库里。
一进来,里边有三个青年正在打牌,头都不抬一下。
其中一个道:“又跑我们财务科来干嘛?说了账上没钱,你要工资找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