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向死而生(1/2)
邵芸呆呆的望着窗外。
窗外是一片模糊,就如她的此时的心情一样。
这个七十岁的生日,她原本没有心思过。每年到了生日这一天,她就觉得自己与司空的距离要远一分。今年已经是司空失踪后的第25年,而对于阴阳两隔的伴侣来说,活着的那个每多过一天,都是煎熬。
关键是,她甚至都不确定司空与她是不是真的阴阳两隔。
她是搞天文观测的,不是搞量子力学的,讨厌不确定。
看得到就是看得到,看不到就是看不到,不确定是个什么回事呢?
架不住儿子的撺掇,她最终还是同意了。而且儿子打算带她去颐和园附近的那家餐厅,恰好又是她喜欢的。
可没想到,这场从下午开始的雷电和暴雨,把这个可能也浇灭了。司博能按时顺利到家都已经不错,而吴止戈更是远在昆明,无法回来。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吴止戈。她知道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可是,吴止戈连电话都很少打给自己。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当年司空把这个8岁小孩带到自己面前时,自己同意收留下来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她转而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吴止戈这孩子这些年为家里付出了很多,你哪能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不回家就对他不满呢?”
她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说是电视,其实已经与客厅的一面墙融为一体,丝毫不占空间。前两年,司博非要给她做这样的改变,给客厅墙上装了这个电视。它不但可以看节目,还能触摸控制,并且有专门针对老年人的广场舞和养生互动频道。
她新鲜了一阵之后,也束之高阁。
电视里的那些个节目和名词,她越来越看不懂。
此时,她打开的还是最常看的国际新闻聚合频道。
恰好在播放一条来自bbc的跟天文相关的消息,她多看了几秒钟,然后陷入了无比的愤怒。
“‘无缝连接’联盟宣布将在未来三年内继续向太空发射3万颗卫星,让北极熊和企鹅都能够享受毫不间断的精准服务,天文学家再次提出抗议”
邵芸颤抖着身体走到沙发旁边,缓缓坐下,瞪着这条新闻。
别人总是称她为天文学家,可是她知道那是别人对她的抬举,是看司空的面子。她只不过是个搞天文观测的专业人士罢了。然而,对于全球天文学家的愤怒和沮丧,她感同身受。
随着越来越多的卫星被送入太空,尤其是近地轨道,全球天文学家都深表担忧。天文观测最怕的就是光污染干扰,所以天文台大都远离城市,建在偏僻的山巅或海岛之上。但天文台躲得过来自地面的光污染,却躲不过天上卫星的反射光。天文观测所用的光学望远镜在观测距离遥远的天体时,往往需要进行长达数小时的长时间曝光,卫星都是金属介质,每当被阳光照射时都会发出反射光,成千上万颗卫星发出的反射光对于本来就十分微弱的深空信号产生的干扰不言而喻。
像是在无边的沙堆里捡珍珠,而且沙子的光芒比珍珠还亮。
过去的这些年,空链和穷举公司等无缝连接的成员单位对于天文学家的强烈抗议,一直都敷衍应付着。他们号称在卫星设计上做了改进,比如增加遮光板,使用低反射率的材料,可所有的设计改进都要增加成本,这些企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第83章 向死而生(2/2)
没有动力为了解决天文学家的问题而真正增加很多成本,所以真正的收效微乎其微。
现在,他们竟然还要发射3万颗卫星上天,简直疯了!
然而,这条新闻的基调却显得十分理智、中性、客观,在介绍完天文学家的抗议之后,画面一转,是证券交易所里相关公司股票的大涨。
邵芸看着这些曲线和涨幅的百分比数字,冷笑道”涨吧,涨吧,到头来一切都是虚的。“
然而,现在她整个人却充满了虚无感。
她关上电视,闭上眼睛。房间里很安静,窗外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沮丧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了上来,把她紧紧的裹住,让她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哪怕司空失踪的时候,哪怕她放弃了司空回来的希望的时候。
没有谁可以与她分享此刻的情绪,她确信这一点,哪怕是那两个人中龙凤的儿子也不行。更何况,他们一个确定不回来,另一个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当她稍微从那种情绪当中抽脱出来,觉得自己可以活动活动,一种无边的孤单紧接着袭上心头。她突然如同发狂一般,跌跌撞撞的扑向角落的那间小房间。
那是属于司空的房间。
她推开门,冲了进去。
当她闻到里面带着灰尘的气息时,像是服用了镇静剂,顿时整个人的狂躁平静了下来。
她木然的看着写字台和书架,看着写字台前摆放的那张椅子。
椅子上没有坐人。
曾经,那个人天天都坐在这把椅子上,过去二十五年,却一次也没坐过。
”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了“邵芸喃喃自语,又仿佛在说给一个根本听不到她心声的人听。
”要么,我去找你吧“继续念叨着,邵芸缓缓转过身,退出这间房,把门带上。
她走到客厅门前,打开玄关的柜子,盯着里面的雨伞和雨衣,愣了两秒。
她一样都没有带。
包括家门钥匙。
邵芸打开门,走进楼道,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雨势没有任何放缓的迹象,大量的雨水已经渗进了楼梯走道,地面蓄起了浅浅的一层水,水面上还在不断的增加新的雨点。
还没走到一楼,邵芸浑身都湿了。
她把双手抱紧在前胸,毫不在意的往前走。
她走出了大楼,任凭头顶瓢泼大雨浇下,也不去撂头发,依旧把手紧紧的环抱在前胸。她的头发很快变成条状,紧紧的贴在头皮上,恨不得往地下钻去。透过模糊的视线,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已经积水的马路,抵达对过,再往前走,就是永定河引水渠。
此刻的街上没有行人,老天在尽情浇灌着它的大自然世界,脆弱的树叶和树枝被打到地上,顺着水流流走,坚强的则被冲刷得格外翠绿。
邵芸继续不停的往前走,水已经没了她的膝盖。
她停住了。
再往前,永定河引水渠的河水已经比平时涨起老高,正湍急的往下流去,竟然有一种当年她去高黎贡山看到的怒江的气势。
”画天为牢啊!画天为牢!“
邵芸在心中激烈的喊道,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张开,往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