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因惭因愧因挫败(1/2)
“吴校长，放暑假前，我已经向罗桃中学交了辞职申请书。您看，我们职高部明年能从第三高中分出来吗？”
“……谁让你现在辞职的？”
“我，……不是为了陪您出差、去外地联系企业，经常请假吗？就算我不辞职，罗桃中学也不要我了呀……”
送别尚青竹，吴向扶李小燕出火车站时，听到自己同样敬重的老师欣慰地夸奖尚青竹的不懈努力、积极上进，问他现在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结合新课改要求进行创新？……听到师妹周晓小对尚守田夫妻述说尚青竹如何废寝忘食地备考，以至于不到一年的备考就梦想达成……听到几个送行的职高学生以尚青竹这位老师为傲，相约着攒足了费用，就和他之前一样去学习电脑技术……更听尚守田夫妻高兴甚至是得意地要回村去，放鞭炮庆祝尚青竹考上研究生，像早先他以县里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师那样……
此时，吴向的心里翻涌着酸、麻、辣的滋味，更刺心！
都说尚青竹考研成功是“天道酬勤、不负苦心人”，那他呢？
他不勤奋，他没有费尽苦心吗？
为了得到与尚青竹一样进县城工作的机会，这两年多来，只要吴业平有通知，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在罗桃中学请了假，然后自己出路费、住宿费、餐饮费，跟着吴业平四处奔走。
厂家求着吴业平多给实习生的时候还好，他可以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被奉为上宾！
可当吴业平联系陌生厂家时，有时候会宴请、送礼、请人家游玩。那些经费，吴业平无法找到合适理由报销，往往半推半就由吴向垫付。
现在，吴向不仅把工作数年来的积蓄全部花尽，还从他爸吴老板处先后拿了数万元的“支持”，以至于他妈也开始嘀咕“这吴业平别是骗人的哟？”
吴老板不愿怀疑自己的判断，吆喝着自己的老伴“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给伢子的投资！换别人，花钱也买不到这机会。”
可连吴向自己，也有些怀疑吴业平在骗他！
可是，吴业平独掌了职高部是事实，也的确有人传出职高部要分立的消息。越来越多的人说吴业平比谭健有头脑、有手段，得县里支持。当他跟着吴业平四处忙碌的时候，时不时有职高学生家长敬称他“小吴主任”,递烟、说话十分殷勤!
罗桃中学这里，却因为吴向频繁请病、事假，早已引起学校负责人的注意。“花腔程”暗中找了吴向，要他讲清楚，到底在做些什么，提醒他千万不要走错步子、丢了岗位。
吴向支支吾吾不敢回应，与吴老板一起想办法去乡卫生院、县医院找熟人开病历，一会是吴向得了胃溃疡、支气管哮喘，一会是吴老板腰间盘突出不能动弹……反正吴向认为自己的胃与喉咙的确在一次次推杯换盏中喝坏了，时不时的胃疼与咳嗽也是真的！
可换着花样写下的病历，没有在学校起到多少说服作用，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师生、家长看到吴向跟在吴业平后头进出县城，风光得意；也有人当着吴向的面戳穿吴老板生病的谎言“你爸进菜、下厨、端盘子忙得欢，哪一天卧在床上不去挣钱了？”
这些让罗桃中学几位负责人越来越黑了脸。因为吴向懈怠两个班级的数学教学，学生与家长的不满声也越来越大！
而乡邻也开始传言，说别看吴向聪明、家里有钱，实际他父子俩都是“病秧子”。吴向更可能是个短命的，谁家姑娘嫁给他，谁倒霉！
因此，这几年里，亲友先后为他联系、安排了十几次相亲。女家要么含糊推脱，要么敷衍了事，要么狮子大开口要巨额彩礼，甚至有两家提出要打结婚证可以，先把存款转到女方名下存着。
对于儿子婚姻与传宗接代的事，吴老板是上心的，发愁烦恼之余，给吴向下了一个限期，要他一定在秋季开学前，与吴业平确认什么时候职高部可以分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吴向当总务负责人。
若是做不到，就让吴业平把钱“吐”出来。吴向安安心心守在罗桃中学当老师，找对象、结婚！
可就在这个暑假开始前，罗桃中学新任校长亲自核查了全体教师的出勤状况，随后把吴向叫来，将他那一沓请假条拍在办公桌上！
“你要是再请病假超过两天，就到我指定的医院、找指定的医生做个全面体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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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因惭因愧因挫败(2/2)
果你真的有大病，我保证体检费给你报销，再批你半年假期治疗、养病，随后拿着住院单、治疗单回来上课！如果你小病装大病，没事就找理由为进城谋出路，那么你辞职！你不辞，我到县里、乡里帮你去辞！”
吴向羞愧，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解释，想要在确定调入职高前，争取保留岗位。
可新任校长后面的话，让他彻底羞愧，于是自己写了、交了辞职申请。
“就算你看不上乡中，认为这里不如城里的学校，可乡中的学生也是你的乡亲！也是他们爹妈心中的希望！乡中的教师岗位也是由群众的纳税钱支撑的！你凭什么，占着地不种菜？你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前程，耽误人家的孩子？”
……
“呵，我看重你头脑聪明，可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反而不如尚青竹那个犟头倔脑的呢？……呵，我不待见他，压他的课，他倒是气性上来，跑得快！跑得好啊——！”
这天，没人宴请，吴业平也喝了酒，喝得还不少！
酒后犯晕，他闭着眼迷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吴向的心急。
听吴向越来越急迫地说出罗桃中学要他自动辞职的理由，吴业平勉强眯着眼，开始挑剔眼前的年轻人。
吴向心里那根刺又动了一动，百倍委屈“吴校长，在罗桃中学，我没有退路了。你不安排我进职高，我还能到哪里去？”
吴业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认为我没有出息，县里细查实习生‘人头费’，我认怂了！你更糟糕，一个乡中校长吓唬两句，就丢盔弃甲了！哎，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吴向听言，吓得一激灵！
吴业平收实习生“人头费”的事，竟是真的！
这一年多，他发现吴业平有些事处理得奇怪，有时候又遮遮掩掩。
有两个南部沿海企业的岗位不错，给的实习费也稍高一些，反而要不到几个职高的学生；有几个较偏僻的厂子条件差、环境脏、实习费少得可怜，偏吴业平一安排就是十几二十几个学生，实习期长不说，专业还不对口！
看着那些没成年的伢子在油污、噪音中像成年劳力一样做工，吴向心里不忍，绕着圈向吴业平问过。
吴业平的回答是对口工作、舒适的环境哪里有这样多？就是要让他们多吃些苦，才晓得工作不易！
如此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有次第三高中的沈留石一起吃饭时，无意中提到“实习生人头费”六个字时，吴业平当场就翻了脸，让他不要胡讲，影响学校声誉。
吴向倒没有直接看到吴业平收厂家的“人头费”，但他与吴业平一起出差的时候，吴业平经常与厂家负责人单独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有烟有酒。一年当中，吴业平给自己与家里人竟然换了三台价格不菲的进口手机，还说再过几年就可以买车，催着吴向去学驾照。
现在，吴业平自己酒后吐了真言，吴向怎能不担心呢？
“那，那怎么办？县里，有什么讲法吗？”
吴业平坐不住，彻底倒进沙发，仰头靠在靠背上，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呵呵，什么讲法？这县教育局也真怪！早在我联系实习企业的时候，怎么没人提出要规范教学管理行为！现在倒好，我联系到这二十几个厂子、单位，学生可以派出去实习、有钱拿，倒说要规范教学管理，不允许利用学生谋取个人私利！那老子贴出去的精力、时间，还有身体健康，谁回报老子啊？谁啊？”
吴向听了吴业平忽然吼出的言语，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尽力维持着理智，问出一句话“那第三高中的职高部，您还负责管理吗？”
吴业平咧开嘴笑了“让我管，我也不管了！老实告诉你县里不但要查实习生‘人头费’的事，而且还说，有一个厂家不会经营，倒闭了，欠着十几个学生的实习费付不出来。家长都在投诉，说我在喝学生的血汗！我出县教育局的时候，有几个家长差点把我吞了！我吴某人从来没有这样狼狈、丢人的时候！”
“……”吴向张口结舌！
他这才注意到吴业平身上的名牌西装被撕破了几处。
吴业平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手搭到他的肩上“怕什么？我辞职了，你也辞职了！不如一起出去闯闯！比在这里，只有几个干工资拿、什么都报销不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