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返回了离渊王府。
刚刚为了在车上问话，宁淮苏故意让车夫放慢了速度，又专挑了绕远的大路走。
返回的时候则抄了近路，速度快了许多。
少年离去之后，车厢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宁淮苏轻抿指尖，垂眸看了一眼食指指腹处的一块微黑痕迹……那是从离去的少年脸上蹭下来的，宁淮苏陷入了沉思。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少年的肤色就是那样，灰突突的，天生暗沉无光。
从将他拎上车开始，宁淮苏就发现他脸上白一块灰一块，花里胡哨，看着非常别扭。
当时只顾着问那些要紧的正事，直到车厢安静了许久，发现他似是睡着了，宁淮苏便耐不住好奇凑近了一点，结果发现那灰突突的东西竟是被涂上去的，而白色才是他本来的肤色。
天虞国的男子一般都崇尚阳刚之风，给人感觉威武雄壮。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乏有一些特殊喜好的男子会往脸上抹脂涂粉，描眉画眼做妖媚的阴柔之风。
宁淮苏见过有男子将脸涂得煞白，像死了三年的水鬼……却从来没见过往脸上抹锅底灰的正常人。
说锅底灰有些夸张，但那样确实不好看，总有一种没洗干净脸，脏兮兮的感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在蹭他的额头，连忙收了回去。
宁淮苏不由得好奇，难道这是郦国独特的审美？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帘撩起，魏峥探身进来，“启禀殿下，属下一路暗中跟踪，那个蒙面人进宫后直奔司监殿藏了起来，属下安排人在周遭监视，并未见他再现身。”
宁淮苏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道“王府那边怎么样了？若一直不放人，恐要再出事端。”
“属下来前到过王府，凶手已经找到了。”
宁淮苏看向魏峥，“是王府的小厮？”
魏峥一怔，继而点头，“是。”
“他用了什么借口？”
“据那小厮说，他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几年前被王仲玄等恶少强掳了去一天一夜，再放出来后他姐姐不甘羞辱跳河自尽了。剩下他孤寡一个，自愿卖身进了王府，伺机报复，今日恰好就是最佳时机。”
“一刀断颈封喉，不声不响地杀了六人，有这等手段却卖身进王府，当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厮？”宁淮苏冷笑一声，“好一招弃车保帅。”
魏峥道“王爷也说事有蹊跷，觉得或许还有内应藏在其中，便差人将一些与死者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都移送督查府审查，六公主也在其中，不过公主是自愿去的。其余人已经放离出府了。”
“徽月这个性格，什么热闹都往上凑。”宁淮苏微微蹙眉，倒不是担心督查府内有人敢欺负她，那种地方少不了要严刑审讯，他是怕那样的场面吓着她。
“魏峥，你去督查府门前守着，一炷香内她要是还没出来，你就进去，把她带回来。”
魏峥应是。
——
坤宁宫。
鲁嬷嬷快步进入寝殿，合上了门，来到皇后身边附耳低声几句。
宋皇后脸色微变，“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坏了，嬷嬷你速速派人前往督查府，不要明着来，务必要保证她的身份不能被人发现。”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亲自将人送过去，量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下手。”
“本宫担心的事情普通人自然不会做，可你别忘了，那位与骁华宫有仇，好人进了督查府都得扒下一层皮，这机会她岂会放过？”
鲁嬷嬷也慎重起来，骁华宫那位已经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上京城内大小事都瞒不过她。
不管对方会不会出手，她们必须有所准备。倘若那姑娘真被发现了身份，挨不住严刑拷打，再将皇后娘娘给卖了，那可就坏了！
眼珠子一转，鲁嬷嬷忽然生出个主意，“娘娘，第一计划既然失败了，那何不借此机会……偷梁换柱？”
宋皇后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全城戒备，大家都警觉起来，此时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
“还是再寻机会吧。”稍顿，宋皇后忽然又想起一事，“屈赦去哪了？”
鲁嬷嬷道“线人传话过来时，只说了那人被殿下送去了督查府，不曾提及屈赦，现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倒还好，就怕人在太子手中……
起初瞒着太子办这事，也是怕他得知真相为难那孩子，太子眼中容不得沙子，也最痛恨欺骗他的人。
那日，她瞧着那孩子一身的伤，身板瘦得没有二两肉，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看着都疼，可她却吭都不吭一声，求自己帮她。
宋皇后想到当年的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心中有所爱，可还是拗不过族中的安排。入宫之后虽然承了这六宫之主的位置，可皇帝对她爱答不理，上有太后压制，下有贵妃恃宠而骄，带动其他宫妃一起欺负排挤她。
当年她的处境也是非常艰难，内心的痛苦无人理解，却还要强颜欢笑。
倘若那时候有人可以伸手帮她一把，或许，她现在完全可以过另一种生活……
宋皇后承认，她是动了恻隐之心。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帮她换个她想要的活法。为她铺好了后路，甚至连今后落脚的地方，宅院和仆婢都已在安排了……却没想到王府好好的婚宴出了人命，连城都没出去，弄得这么麻烦。
太子若没查到她这也就罢了，再寻个时机将人送走。可真查到她的身上，宋皇后也只能如实相告，毕竟和她相比，太子的信任才更重要。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可以随便发善心，一旦涉及自己的时候，口头的承诺便什么都不是。
宋皇后叹气，头又开始疼，她揉了揉眉心，睡意全无。
马车又返回了离渊王府。
刚刚为了在车上问话，宁淮苏故意让车夫放慢了速度，又专挑了绕远的大路走。
返回的时候则抄了近路，速度快了许多。
少年离去之后，车厢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宁淮苏轻抿指尖，垂眸看了一眼食指指腹处的一块微黑痕迹……那是从离去的少年脸上蹭下来的，宁淮苏陷入了沉思。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少年的肤色就是那样，灰突突的，天生暗沉无光。
从将他拎上车开始，宁淮苏就发现他脸上白一块灰一块，花里胡哨，看着非常别扭。
当时只顾着问那些要紧的正事，直到车厢安静了许久，发现他似是睡着了，宁淮苏便耐不住好奇凑近了一点，结果发现那灰突突的东西竟是被涂上去的，而白色才是他本来的肤色。
天虞国的男子一般都崇尚阳刚之风，给人感觉威武雄壮。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乏有一些特殊喜好的男子会往脸上抹脂涂粉，描眉画眼做妖媚的阴柔之风。
宁淮苏见过有男子将脸涂得煞白，像死了三年的水鬼……却从来没见过往脸上抹锅底灰的正常人。
说锅底灰有些夸张，但那样确实不好看，总有一种没洗干净脸，脏兮兮的感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在蹭他的额头，连忙收了回去。
宁淮苏不由得好奇，难道这是郦国独特的审美？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帘撩起，魏峥探身进来，“启禀殿下，属下一路暗中跟踪，那个蒙面人进宫后直奔司监殿藏了起来，属下安排人在周遭监视，并未见他再现身。”
宁淮苏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道“王府那边怎么样了？若一直不放人，恐要再出事端。”
“属下来前到过王府，凶手已经找到了。”
宁淮苏看向魏峥，“是王府的小厮？”
魏峥一怔，继而点头，“是。”
“他用了什么借口？”
“据那小厮说，他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几年前被王仲玄等恶少强掳了去一天一夜，再放出来后他姐姐不甘羞辱跳河自尽了。剩下他孤寡一个，自愿卖身进了王府，伺机报复，今日恰好就是最佳时机。”
“一刀断颈封喉，不声不响地杀了六人，有这等手段却卖身进王府，当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厮？”宁淮苏冷笑一声，“好一招弃车保帅。”
魏峥道“王爷也说事有蹊跷，觉得或许还有内应藏在其中，便差人将一些与死者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都移送督查府审查，六公主也在其中，不过公主是自愿去的。其余人已经放离出府了。”
“徽月这个性格，什么热闹都往上凑。”宁淮苏微微蹙眉，倒不是担心督查府内有人敢欺负她，那种地方少不了要严刑审讯，他是怕那样的场面吓着她。
“魏峥，你去督查府门前守着，一炷香内她要是还没出来，你就进去，把她带回来。”
魏峥应是。
——
坤宁宫。
鲁嬷嬷快步进入寝殿，合上了门，来到皇后身边附耳低声几句。
宋皇后脸色微变，“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坏了，嬷嬷你速速派人前往督查府，不要明着来，务必要保证她的身份不能被人发现。”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亲自将人送过去，量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下手。”
“本宫担心的事情普通人自然不会做，可你别忘了，那位与骁华宫有仇，好人进了督查府都得扒下一层皮，这机会她岂会放过？”
鲁嬷嬷也慎重起来，骁华宫那位已经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上京城内大小事都瞒不过她。
不管对方会不会出手，她们必须有所准备。倘若那姑娘真被发现了身份，挨不住严刑拷打，再将皇后娘娘给卖了，那可就坏了！
眼珠子一转，鲁嬷嬷忽然生出个主意，“娘娘，第一计划既然失败了，那何不借此机会……偷梁换柱？”
宋皇后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全城戒备，大家都警觉起来，此时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
“还是再寻机会吧。”稍顿，宋皇后忽然又想起一事，“屈赦去哪了？”
鲁嬷嬷道“线人传话过来时，只说了那人被殿下送去了督查府，不曾提及屈赦，现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倒还好，就怕人在太子手中……
起初瞒着太子办这事，也是怕他得知真相为难那孩子，太子眼中容不得沙子，也最痛恨欺骗他的人。
那日，她瞧着那孩子一身的伤，身板瘦得没有二两肉，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看着都疼，可她却吭都不吭一声，求自己帮她。
宋皇后想到当年的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心中有所爱，可还是拗不过族中的安排。入宫之后虽然承了这六宫之主的位置，可皇帝对她爱答不理，上有太后压制，下有贵妃恃宠而骄，带动其他宫妃一起欺负排挤她。
当年她的处境也是非常艰难，内心的痛苦无人理解，却还要强颜欢笑。
倘若那时候有人可以伸手帮她一把，或许，她现在完全可以过另一种生活……
宋皇后承认，她是动了恻隐之心。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帮她换个她想要的活法。为她铺好了后路，甚至连今后落脚的地方，宅院和仆婢都已在安排了……却没想到王府好好的婚宴出了人命，连城都没出去，弄得这么麻烦。
太子若没查到她这也就罢了，再寻个时机将人送走。可真查到她的身上，宋皇后也只能如实相告，毕竟和她相比，太子的信任才更重要。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可以随便发善心，一旦涉及自己的时候，口头的承诺便什么都不是。
宋皇后叹气，头又开始疼，她揉了揉眉心，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