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上清宫(4)(1/2)
“爹爹,你怎么哭了。”
晏娇从没见过晏旭流泪,竟然不知该怎么劝他。
好在那温热只是一瞬,晏旭松开了她,伸出手探了探她沁凉的额头,道,“屋里那些丫鬟给你备了热水,快先去换身衣裳 ,别着凉了。”
他恢复面陈如铁的模样,除了语中几分涩然,晏娇简直以为方才的温热只是错觉。
李意行也从一边走来。
晏泌长眉微蹙,挡在自家妹妹身前。
晏娇听见廊外雨声中又疾驰来马蹄声。
她想回头看看是不是明珠被带回来了,晏泌却点了点她的肩头。
“担心什么,横竖人要回来的,你现在这么难看,快回屋去。”
李意行也用眼神催促着她。
晏娇只好朝他颔首,身影转入游廊了另一处去。
王黎翻身下马,几步走到李意行身后,抱拳道“殿下,我们在山里抓了六十七个刺客,据他们交代,都是那烈若海手下的死士。”
李意行微微转身,眸光一瞥。
王黎面色冷了下来,继续道“遵殿下之命,把人都杀了。”
李意行这才点了点头。
雨势还是大。
东宫兵士穿行在风雨中,神色冰冷地抬了山间被追杀死士们的尸首,扔在山道上,堆成人山。雨水毫不留情地砸下,那人山之下,就被冲刷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李意行看着一眼,无动于衷“把他们都送回给三弟吧。终归是他的人,无端丢了不好。”
又道“把烈若海的头颅割了,送到夜煞门去,孤等那些潜伏的找上来。”
晏泌对此没什么反应。
晏旭也只是冷冷看着,既不指出大皇子这屠戮成山的细柳营,也不在意大皇子是否手足相残、不择手段。
李意行将他沉静如潭的面色收进眼底,道“晏辅,孤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晏娇沐浴后换了身干爽的衣裳,仍是道袍,松松垮垮披在她身上。
明月静默地帮她梳发,长发倾泄身后,道袍松如流云,倒显出那么几分出尘之气。
晏旭敲门进来,示意明月先下去。
明月犹豫着望向晏娇,得了令,才拂身出去。
晏娇几乎是同时站起,担忧地问“爹爹,找到明珠了吗?”
晏旭道“她已经回来了,你走之后没什么人再过去寻她的麻烦,殿下带的太医给人看过,只是之前那些皮肉伤,开几副药,好好将养就好了。”
晏娇垂首“是我不懂事才出去的,爹爹别罚她。”
晏旭道“她既然护了你,怎会罚她。”
晏娇这才松了口气。
明珠和她比起主仆,更如姐妹,她不想有人因为保护她,反而置自己于险境。
晏娇转忧为笑,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茶,讨巧地端给晏旭“爹爹喝茶。”
她自然注意到,晏旭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晏旭接过茶,却放在身前桌上,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晏娇笑道“爹爹有话不妨直说。”
父女俩相似之处其实很多,便是看见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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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上清宫(4)(2/2)
,也知道对方几分意味。
闻言,晏旭沉默了半晌,忽然问“娇娇,你与大殿下早就认识?”
晏娇直言“从去年早春到现在,应当见了四次。”
晏旭无法从她的神情里查出异样来。
又问“你觉得殿下如何?”
这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父亲的手在她发顶安抚 ,晏娇抬眸看过去,他神色很严肃认真。
晏娇也就谨慎地道“殿下应当会是个明主。”
这答案似乎在晏旭意料之外,他又问“你是这么想的?”
晏娇被他问得困顿,彻底疑惑不解了。
晏旭注视着她懵懂的面容,不忍心问下去了。
他替女儿拢了拢长发,脸上肃穆之意有几分消融,道“好好睡一觉。你受了惊,这两日爹爹就告假,先到这儿陪你了。”
“真的?”晏娇自然惊喜,可才回神,晏旭身影已消隐在雨色之中。
上清宫的客舍,也依山而建,次第徐上。
从晏娇房里出来,晏旭沿着石阶而上,到道宫为大皇子准备的小楼。
李意行已换回白日里那身玄色暗绣衣袍,阁楼中点了灯火,他从窗边垂目往下,见石阶间晏旭撑了把竹伞,似带了什么决心,缓步而来。李意行抿了抿唇。
不久时,身后有了脚步声,李意行未回头,道“晏辅来了?”
晏旭顺着他的目光而望,发觉他是在看另一处一座院子,着冷甲的东宫卫守在那人院外,明明是精致的道宫客舍,外头大皇子的回礼却堆叠成山——白日里那六十七个死士。
那院子的主人,门扉禁闭,院中也站着数十侍卫。
三皇子的院落。
晏旭不由得冷笑了声。
“晏辅切勿笑我。”李意行语中也带点笑意,回身看来时,面色恢复如常,“我们都是少年心性,只能用此法,比不得晏辅刚直。”
晏旭不冷不淡“臣也只是个牵挂女儿的俗人。”
他没有一丝置喙李意行的意思。
李意行笑道“幸亏晏卿是俗人,不然孤如今就站在金銮殿上了。”
晏旭朝他拱手,作君臣之礼。
李意行想了想,道“听闻令府上的小娘子正待及笄……”
“殿下,臣惭愧。”他说到一半,晏旭打断他。
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将目光投向遥遥山色,“雨要停了。”
上清宫筑得极高,放目远望,雨有收敛之势,群山间云雾缭绕,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来。这场雨连同带来的变故,总算是要拨云见日了。
在山上待了两日,晏府的马车便粼粼往山下而去。
及笄前的清修是一个月时日,晏娇从道宫宫顶目送,雨水洗得草木空蒙。她不知为何,又想起那日山洞里看到的记录。
明珠适时上前扶住她“小姐仔细着些,清修的这个月,可不能胡乱跑了。”
“知道了。”晏娇戳了戳她额头,“就你爱管我。”
不知站了多久,她轻轻地问“真的改变不了么?”
也不知是问谁,这句话随着山风飘逝,拂过枝叶间,消匿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