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不知所起——苏沐番外(二)(1/2)
苏沐没见过姥爷。
也没见过姥姥——姥姥去世的早。
当中学教师的姥爷一直没有再娶,拉扯着一双儿女,把孩子带大。
可他妈那样的性子,隐约是当初婚姻选择上跟父亲起了龃龉,干脆拿上户口本为爱出走。
离婚后独自带娃,愣也没跟老父亲认过错低过头。
到最后生病,走的太快,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想来,应该是后悔的吧。
只是她从来不说。
姥爷把苏沐接回了老家——那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城,有一座历史悠久的牌楼,牌楼下是雕梁画栋的骑桥,骑桥下是奔涌而去的江水。
这里老城区的地面都是青石板和鹅卵石,石阶上生着绿油油的苔藓,街道两旁是各色的铺面,有着高高的门槛,卖什么的都有。
姥爷的房子就在临江一栋普普通通的小楼上,墙壁黯淡,桌椅陈旧——但苏沐房间的窗前有一株茂密的芙蓉,只要打开窗,粉雾样的花朵和绿油油的枝叶伸手可及。
再望出去,便是永不停歇的碧绿江水。
这也曾是,他母亲的房间。
姥爷托关系,让他进了母亲当年的母校就读;
姥爷给他做母亲最爱吃的蒜烧黑鱼;
姥爷教他画画,画芙蓉花俏,画江水奔流;
姥爷教给他书法,从一横一竖,到笔走龙蛇;
姥爷还教给他“画心”——以画予以安神,定心。
苏沐本就不是个浮躁的孩子,他只是,跟他母亲一样,太吝于表达。
连伤心,都只能装进一个叛逆的壳子。
锁骨上钉了三颗钢钉的苏沐,彻底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他开始重新拿起书本,沉下心,好好学习。
他想考大学,想学医。
在那个有着碧绿江水和种满芙蓉树的小城,苏沐和姥爷一起生活了两年。
那是他最幸福也最安稳的两年。
只是临近高考,他必须回金陵参加高考。
临行前,姥爷赠给他四个字尽力而为。
一切甚好,高考三天,前两日都很顺利。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苏沐晚上照例给姥爷打电话,但姥爷的手机打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姥爷,是大舅舅。
大舅舅语气是一种刻意的轻松“小沐啊,你姥爷在楼下看人打牌呢,没带手机。明天就是高考最后一天了,你可一定要继续加油哈!”
可苏沐偏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孩子“我姥爷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和人声“快!家属,病人快不行了,医生叫你过去!”
大舅舅匆匆挂断电话,只来得及跟他吼了一句“你别乱想,好生考试!”
苏沐做了一夜的梦。
最后一门考试科目是英语,才开考不过十分钟——他突然冷汗频出,汗流浃背,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眼前尽是一阵阵炫目的白光——
苏沐放下笔,起身,交卷,奔出考场。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邻居说,老爷子昨个一大早,去早市买黑鱼,说要提前养水里吐吐泥腥,等小沐凯旋,正好做了给他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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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不知所起——苏沐番外(二)(2/2)
老人家73了,精神矍铄腿脚利索,但提鱼上楼的时候,鱼太大,尾巴甩的欢——老人一个没抱稳,失足摔下楼梯。
硬是熬过一个晚上,早上,老人最后问“小沐……快考完了吧?”
“考完了考完了,小沐这就考完了!”大舅舅一叠声的回。
老人点点头,终于阖上了双眼。
高考成绩出来,舅舅问苏沐,要不要复读?
如果不是放弃最后一门,他的成绩,完全可以问鼎母亲的母校——燕大。
苏沐摇摇头,可着自己的分数线,选了一个离燕大不远的二本院校。
不管是金陵焉或这座小城,都是他不想再踏足的地方。
苏沐在燕京的大学生活过的无波无澜,除了因为入校成绩优越,硬被安了一个学习委员的职务。
如果说稍微有一点波澜的话,那就是——因为抽签,学期期末考前,他多了一个学习搭档。
他的搭档有着柔软的黑发和白皙的面孔,一双清泠泠的眸子,样子看着很乖,实则很倔。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理想——考研燕大。
的确是很合拍的一对搭档。
她有着洁白的额,学习的间隙偶尔会望向窗台,眼神沉静——神态……有些像他妈妈。
苏沐的叛逆期来的凶猛,情窦初开却来的姗姗来迟——可他只来得及刚起了一点好奇,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方红豆横空出世。
她把他逼到湖边土坡的松树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沐“……”
他经历的女孩还太少,虽然人足够沉稳,但实际并无多少经验——否则,也不会意气用事到为了帮徐羊抱不平,便出头去帮送了封情书。
但他跟徐羊,谁也没能预料到,这封情书,会造成什么样后果。
方红豆不依不饶,她其实是个蛮好看的女生,只是眉目如火,戾气顿生,咄咄逼人。
“情书是你写的,也是你亲手递的。可现在却对我各种避之不及的——苏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
“你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方要开口,她却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苏沐“……”
他心如止水惯了,便是对徐羊,都不敢轻易惊动分毫。
“苏沐,你别害我了,行吗?湖水太冷了,特别冷,你知道吗?”
他知道,知道她在捏他的软肋,知道她在拿什么威胁他——
她趴在他怀里,抬起头,目光炯炯,吐气如兰,“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只是……太害羞了。”
她抱的他很紧,浑身微微颤抖,“你只是……有点害怕了,苏沐。”
“只要,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做傻事了。”
“我保证!”
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女性的躯体柔软馨香,像一只乞怜的小兽,“我保证,行吗?”
他胸口震荡,口不能言。
“抱抱我,苏沐。”
“抱抱我……”
犹如被牵绳的木偶,他手臂僵直,一点一点抬起——
最后,终于,落去她脊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