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魂断兰州(下)(1/2)
王元从拉面馆离开,孤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出去。
“嘿!你还没给钱呢!”
老板娘见状,连忙追了出来。
李凡没想到师傅竟然会吃霸王餐,不过师傅估计身上也不会带人民币。
他急忙拦住那老板娘道“他的钱我给,多少钱?”
给王元结了账后,李凡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鼻头一酸,一路跟在王元的身后,什么都没问,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王元走在热闹的夜市之中,这里人潮涌动,夜晚出没的都是年轻人。
他们坐在烧烤摊,大排档前肆意狂欢,嬉笑怒骂,吹嘘着过往,调侃着未来。
王元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者,他从街头穿过街道尾。
在每一处热闹的地方,他都会驻足观看,目光观察着每一个人,想从他们身上找到曾经的自己。
但,每一个人,都不是自己。
王元只好赶赴下一个热闹的地方。
李凡便这么一路无言的跟着。
王元穿过这条夜市街,已经快到黄河边上。
在靠近黄河边上的一排建筑,是酒吧一条街。
震耳欲聋的dj声伴随着绚烂的灯光,充斥在这条街道上。
酒吧街上,停满了各种豪车。
在道路两旁,有烂醉如泥的俊男靓女相互搀扶着一路高歌,也有男女在黑暗的街道角落偷欢,更有人因口角之争大打出手……
世间众生相,总是在这种迷醉的深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王元进入一间酒吧,有酒吧店员将他拦住,担心他会猝死在酒吧里。
但王元看了一眼那店员,店员便像是中了邪一样,自动掠过他。
王元在一个卡座上坐下,四周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竟然会到酒吧里消遣。
有陪酒女摇曳着婀娜的步伐上前,询问王元需要喝点什么酒?
王元问有没有女儿红。
那陪酒女嫣然一笑,道“老先生您可真有趣!”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一杯红色的鸡尾酒,介绍说这叫做第一滴血。
王元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眉头皱起,说了一句这不是女儿红,便离开酒吧。
李凡立马上前结账,跟着师傅去往下一个地方。
王元总是选择每一个热闹的地方走去,似乎想体验这世间的生气,但他总是热闹不起来。
他来到黄河边上,静静的杵立着。
黄河之水奔腾不息,在夜色中怒吼着。
他的心或许曾经像是黄河一样奔腾不息过,但最终汇入大海时,便再也掀不起波澜。
大海从不复流,白首之人也不会再年少。
王元喟然轻叹,闭着眼睛,徜徉在这黄河夜色之中。
远处酒吧,有一支乐队站在台上,大声的唱着
“再不见风一样的少年格子衬衫一角扬起,充斥寂寞了的白塔后山今夜悄悄落雨。”
“为东去的黄河水打上了刹那的涟漪,千里之外的高楼上你彻夜未眠。”
“兰州~总是在清晨里出走。”
“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
……
王元就这么站在黄河边上,李凡站在远处静静的守望着他。
酒吧街上的热闹,不可能永远的热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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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魂断兰州(下)(2/2)
就像人一样,不可能一直都是风华正茂少年时。
在凌晨三四点,音乐隐没,灯光黯淡,人群散场。
唯有黄河水在奔腾不息,从不停歇。
时间逐渐过去,这师徒二人,就这样静静的杵立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东方天际浮现出一抹就像是女儿脸上的红晕时,王元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回过头来,对李凡道“李凡,我这一生,都在追求三达,你可知何为三达?”
李凡见到王元终于肯跟自己说话,欣喜不已,立马上前回道“我不知道。”
“好!那我今日便传给你,你且听好。”
王元站在黄河边上的礁石上,开始给李凡讲述。
“三达存乎于心,不是武功招式,而是三种精神境界。”
“当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时,可入第一重境界,明悟玉清境。”
“当你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时,可入第二重境界,明悟上清境。”
“当你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时,可入第三重境界,明悟太清境。”
“当你明此三境,天下无敌,亦可胜昆仑傅苍龙。”
“我现在将这三达口诀,传授于你,能走到哪一步,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凡闻言,目光中已有热泪盈眶。
他知道,师傅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李凡噗通一下跪在王元跟前,拜道“弟子李凡,聆听师尊教诲!”
“好!好!”
王元欣慰点头,仰天唱道“大元飘远客,拂拂髯如戟,一曲上天梯,可当飞空锡……后天培养坚,两足迈于役,悠悠摧我心,流年驹过隙,翘首终南山,对天三叹息。”
“你,可记得了?”王元问道。
“弟子记得!”
李凡低头,眼泪已从眼眶中流出。
王元叹道“我全真一系,除却祖师王重阳之外,便只有武当的张三丰张真人到达过第三重境界。”
“全真教的三达之境,在宋元之交时便已经遗失。”
“而武当张三丰,将三达融入拳、掌、剑之中,故名三丰。”
“因全真教内,再无三达,所以在武林之中的地位,一直落后于武当。”
“当初我以为自己能明悟第三境,可一直不得其解。”
“今夜弥留之际,我方才隐隐有所明悟,第三境不在浩瀚的宇宙星空中,就在这浊浊人世,滚滚红尘里。”
“能否找到第三境,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王元说完之后,眼眸一闭。
东方天际,终于升起骄阳。
那一抹朝日,透过晕红的云层,照射一缕阳光落在王元的脸上。
朝阳升起,他却永久的垂下了眼帘。
“师傅……”
李凡悲戚无声,跪在地上,仿佛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
……
在白天时,有人路过看见二人,以为是那白头老者要跳河,后面的孙子跪在地上央求,一时间传出去,引来不少好事者观望。
旭日东升,光芒普照;落日西坠,夜幕降临……
一师一徒,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过了一整天。
第二日闻讯而来的更多好事者,却再也没见到二人影踪。
他们就像是从未出现在黄河边上,从未出现在兰州,也从未出现在这浊浊人世、滚滚红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