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心安为吾家（3）(1/2)
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沐轻已经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头微微往右歪着，双手抓着横在胸前的安全带，呼吸轻浅，毫无攻击性。
陆析泽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十一点三刻，的确很晚了，他动作轻柔地拂开覆在她半边脸颊上的头发，手指印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但仍然泛着异样的红。
他爱怜的顺着红印来回轻抚，表情却是复杂难辨，如果他没猜错，这定然是宋延海的杰作。
一向将自己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的人，竟然会下如此重手，是知道了她又跟他在一起的事情，所以才会大发雷霆？
许是轻微的触碰让她觉得有些刺痛，沐轻无意识瑟缩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有一刹那的空白，转头看清身边的人，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后，不好意思地问，声音带了抹刚醒的沙哑，“你怎么不叫醒我？”
析泽敛了情绪，俯身替她解了安全带，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是安抚的笑，柔声说“上去再说罢。”
沐轻听话地点头，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感到疲惫和无所适从。
这些年里，她没有跟人发生过不快，更不要说争吵，如今短短的几个月，她就跟人争执了两次，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尤其是今晚……
进到公寓里，析泽示意她先去沙发上坐着，e还没睡，听到声响原本耸拉着的小脑袋动作迅速地抬起来，眼神晶晶亮地望着进门的两个人。
沐轻放下肩上的包，走到紫色小巨蛋前半弯着腰伸出手，e像是懂得她的意思，身子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她的怀里。
柔软的触感，一下子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她抱着它坐到了沙发上，伸出手指跟它玩耍。
析泽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盘腿陷在沙发里，只着了件柠檬色的v领毛衣，大衣不知什么时候脱了下来，平整地靠在沙发扶手上，她低垂着头，安静地逗弄着仰卧在她身上的e。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知道她在笑，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整个画面也柔和到不行。
他倚在厨房门边看了会儿，才缓步踱过去坐到她旁边，随手打开客厅的空调，将温度调高。
沐轻闻声抬头，他眼中的柔软温和令她觉得温暖，直到脸颊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凉得她直觉往后躲。
析泽右手扣住她的下颚，动作轻缓却让她无法再躲闪，左手拿着包裹着冰块的毛巾在她红肿的脸上来回按压，力道恰到好处，声音里带着诱哄“别动。”
专注的样子渗进她的眼里，沐轻就真的乖乖不动了，同样神态柔和地回望他，任他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替她冰敷。
e早已因他突然的接近跳开了，此刻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柠香味，交错着他指尖的暖意，是安心。
周身弥漫着空调打出的暖气，可真正让她心里溢满温暖的，是被呵护的感觉，被眼前这个人珍视的感觉。
心安之处即为家，那么有他在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称之为家？
她忽然觉得鼻酸，眼睛也不听使唤的渐渐湿润，在他拿开手的下一秒，沐轻猝不及防地将头埋在他肩窝处，最终没有忍住破眶而出的泪水，呜呜地哭出声来。
忍了太久，憋了太久，所有情绪，委屈的，迷茫的，不知所措的，感动的，一股脑儿倾泻而出，从一开始的呜咽，到后来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沐轻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只想痛快的大哭一场。
析泽愣了一秒，将毛巾往茶几上轻轻一抛，一句话也没有说，任她哭湿了他的线衫，最后索性将她提抱起来，放到腿上，一如在乌镇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沐轻终于哭到精疲力竭，在他颈间一下一下的抽噎，等到慢慢平复了心情，才小声说“对不起。”
他双唇贴在她耳蜗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质感，“想要看夜景吗？”
她窝在他怀里无声地点头，析泽将她抱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下，让她躺在他身上。
沐轻一下子变得僵硬，哭的舒畅了，所有的感知也就都回来了，这样的姿势让她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却似浑然不觉她的不自在，手搭在她腰间，防止她滑下去。
半夜十二点，外头依旧灯火通明，他抱着她从二十几层高的落地窗前俯瞰夜景，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应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可是她此时的心境，根本没有办法去感受浪漫。
很快，脑袋里就有两个小人开始打架，一个说着不要问再想办法，另一个叫嚣着快问。
终究败给了叫嚣的那一个，沐轻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声音嚅嗫，“析泽，我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
“嗯。”
沉稳简单的回应，沐轻好奇于他的不问，仰起头来看他，“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陆析泽也低头回视她，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一下子近到她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她脸上赫然，但一想到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就压住害羞的情绪没有退缩，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沮丧与懊恼，“我跟爸爸吵架了。”
“为什么？”
沐轻凝视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一字一句地说，“他反对我们在一起。”
他听到她的话，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又说道“你为什么不惊讶？”
“你想知道什么？”看着她眼里掩藏不住的探究，析泽无奈地叹息。
沐轻忽然就想起乌镇那一晚，她打瞌睡前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不知道他回答了而她没有听到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回答。
那就再问一遍吧，总不能每次跟父亲都这样不知缘由的争吵，而且他的反应明明是知道些什么的“你认识我爸对不对？他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她靠回他的颈窝处蹭了蹭，轻声问出这两个问题，心里头有紧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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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0 心安为吾家（3）(2/2)
有不安，但更多的是对他回答的期待。
有一瞬的静默，陆析泽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在她想要再次抬头去看的时候，他开了口，“这就是当年我放弃你的原因。”
沐轻一时没有理解他的话，直到想了一遍自己问的问题，才将他话里的意思拼凑起来当初是因为父亲的反对，所以陆析泽跟她才会分手？
“可是你明明说是因为自卑才……”
析泽感觉到搭在他小臂上的柔荑有些凉，原本抚弄着她柔软的短发的手伸过去，将她的两只小手放进他敞开的大衣里，他打断她未完的话，“嗯。”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自卑，爸爸的反对，到最后两个人的各奔东西，沐轻诧异，“我爸他找过你？”
析泽偏了头去看落地窗外的夜景，沐轻也随着他的视线去望，心中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隐隐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收了声，就好像她完全信任身边这个人，相信他对她是认真的。
寂静漆黑的天空里有星光在闪烁，两个人像是在看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静谧安宁却又满含深意。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要说话，却是没有回答她的疑问，“沐絮，想不想听我们的过去。”
思绪被他的声音带过去，我们……她咀嚼着这个词，又联想到在小区门口他说的“我们回家”，而不是“先去我家”这样的话，忽然就觉得感动。
听着他压低的声线和稍显朦胧的音色，她点头，再点头，生怕他感觉不到她的反应。
陆析泽轻笑一声回过头来，然后趁她不备一个提抱，就将她移了位置，幸好躺椅够宽够大，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也不觉得挤。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他一手枕在她的脖颈下，仍然半揽着她的身子，她却自动自发的将双手探进他的大衣里，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从哪里说起？”
沐轻想了想，“就说你记得的吧。”
他挑眉，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枝末节，他都清晰的记得，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他犯了错的，颓废的那段日子，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拼命读书的那段日子，都是这些支撑着他过来的。
“那就说你跟我表白的那段罢。”
“……啊？”沐轻直愣愣地瞧他，脸上眼里满满都是“怎么可能是我先表白”的讯息，嘴上蠕动了几下，才喃喃说“不会吧？”
析泽看着她不可置信的反应，捏了捏她红润的脸蛋，声音里掩不住的笑意，“嗯，是这样没错。”
好奇心被他完全勾了起来，沐轻揪住他腰间的衣服摇了几下，不知不觉带了份撒娇的味道，“快说快说。”
他将她揽得近了些，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一幕在脑中一帧一帧地回放，他开始缓缓地讲述。
高二那年的生日，班级里关系好的一些朋友组织给他庆生，包括她。
在他将他们准备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吹灭的那一刻，宋沐絮走到他面前，不顾他人的目光，笑着睨他，语气中是直白的笃定，“我知道你的生日愿望。”
彼时的她是班里的天之骄女，成绩优异长得又漂亮，只是性格清冷还带着傲气，却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笑得如此灿烂，他似鬼迷了心窍，顺着她的话问，“什么？”
宋沐絮眼神晶亮，示意他俯身，然后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直接从容地说出四个字，“许你爱我！”
话音落下，就退归原位，在众人好奇八卦的瞩目中仍然一脸淡然的望着他，倒是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眯着眼与她的视线纠缠在一起，入学以来两个人之的默契在这一刻尽显无疑，他低低地回“好。”
也不管大家的视线正不解地在两人间穿梭，他迅速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然后便是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陆析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短短两三分钟，沐轻听到最后，问他，“你其实许了什么愿？”
他实话实说，“什么都没许。”
“就知道。”沐轻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对于自己过去的行为着实捏了把汗，还好他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她，不然她真是脸都丢光了，不由感慨出声，“胆儿真大！”
析泽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满是宠溺，“你也知道。”
“那你怎么会答应？”
“嗯，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对心上人告白还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傻的可以，我要是不收了她，以后被人欺负怎么办，所以就顺水推舟了。”
沐轻切一声，到这里之前的难过心情已经差不多消散，声音也含着轻快明朗“我想不起来你怎么编都行。”
“哦？”析泽挑高尾音，接着调侃她“某人好像之前还搂着我的腰说爱我，有没有这回事？”
她小脸微红，小声嘀咕，“……你听错了。”
“哦？”
又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调调，沐轻咬牙，“好吧，确实是我说的没错，可是在这之前陆总监似乎跟我说过法文，是什么来着？”她故意加重了总监两个字，觑他一眼继续说道，“jetai？”
“嗯，oiasi。”
“……”沐轻不得不承认，对面这个人的脸皮，有时候真是有些厚，比如此时，她明明在说他那天在办公室的话，他居然还能应得这般自然。
果然没了记忆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么，忍不住感叹，以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彪悍才能镇住他啊？
转念又想到十七岁的自己居然会讲出“许你爱我”这样的话，唔，换做现在的她，估计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的。
也不是，夜里他来接她的时候她讲出那三个字好像也没那么难，是氛围的问题？
陆析泽睨着她变化多端的神情，食指微弯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
她嘟起嘴，似不满又似撒娇“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