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2)
江雪收拾好文具,她撕下桌子右上方贴着的印有证件照的黑白准考证,看了看上边像素不高却明显能看出一脸青涩的小人儿,随手放进了笔袋。
随着人潮走出瞬间空无一人的考室,江雪的心情,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老师家长们口中犹如洪水猛兽的小升初考试就这样结束了?其实,好像,也没有多么可怕,题目的难度,比起往常不算简单但也不算刁钻;考试时候的状态,比不上最后一个月第一个星期时候的一百分,但比起日常惊慌忐忑的心情却也平静淡定许多。
臆想中的这场无比正式严肃的考试,更像是一场平常的周考或月考。
但是啊,以后的以后,“小升初”这个词再也不可能从妈妈每天的唠叨和班主任的耳提面命中听不到了。
走出教学楼,越过人群一眼看见顾夕焰安安静静的站在校门口的老地方,竟像是已等候多时的模样。
“等很久了?”江雪小跑着过去。
顾夕焰拿起手中的笔袋挡在江雪头顶,试图遮挡去些许的日晒。
“没多久。”
江雪睁着大大的满是狐疑眼睛看着他。
“嗯……,半个多小时吧,不到一个小时。”
江雪下巴微张,“不到,一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个人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提前交卷了?
顾夕焰有些局促,“不想像个木头似的坐在那儿,坐到考试结束。”
“那你的试卷做完了吗?”
“嗯,做完了。”
江雪舒了口气,忽而又紧张起来,“那,你做完以后,有没有好好检查一遍,万一有漏掉的题,或者一不小心填错答案什么的?”
“应该不会,我写完后,把那张试卷又做了两遍,没有任何问题。”
江雪的下巴拉的老长,这位同学,你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你这样,让出试卷的老师面子往哪儿搁?
“我拿着吧。”顾夕焰接过江雪手中的笔袋。
一个白色的纸角露出笔袋一丢丢。
顾夕焰拉开笔袋拉链,拿出完整的纸张,模糊的大头像,下边明明白白写着学校班级与姓名,竟是考场贴在桌子上的准考证。
“好热啊,再过一会儿就要被晒化了,夕焰我们赶紧回家吧。”
江雪已经走出几步去,顾夕焰看了看她的背影,小心翼翼把这张小小的纸片平平整整放进了裤子口袋。
初夏,带着长江水汽湿热的季风拂过这个城市错落有致的大小街巷,迎面吹在面人儿似的小脸上,走在路上,谁家早开的栀子耐不住性子,挂满花蕊的枝头舒展着伸出了矮墙头,过路的人即使脚程匆忙,闻到这缕清香,脚步也会不自觉慢下来,流恋地想要多带走些这初夏难得的栀子香。
走在走了六年的上学路上,江雪不同于以往急急忙忙的状态,今天的她步履轻曼,悠缓从容。终于,不用再争那迟到的两分钟而像跟时间赛跑似的拎着书包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早自习迟到会被严肃的英语老师罚抄单词了。
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今天也是孩子们参加毕业典礼的日子。这是一个挥别过去,拥抱未来的分界点。
人活一生,时时刻刻都在成长,有些成长看得见摸得着,然而多数成长总是发生在我们无暇顾及或者毫不知觉的情况下。婴孩时期的成长多是在半夜熟睡时分骨骼悄然无息的拔高中;孩童时期的成长多半是发生在与小伙伴嬉笑玩闹的欢声笑语间;而随着我们越长越大后,我们的成长,总是发生在分离,挫败,争吵,受伤,眼泪之中。
小时候的成长总是格外的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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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2/2)
重其事,初生时妈妈会定期把我们带到医院称量具体的身高体重,基本是隔三个月就去一次,而那三个月,每一次的变化都会让他们惊叹是巨大的变化。
后来我们能说能走,妈妈会为我们隆重庆祝每一年的生日,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簇拥着的祝福注目下,我们郑重许完愿吹完蜡烛,大家集体欢呼的那一刻,这郑重的仪式,把每长大一岁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变成了格外了不起的创举。
后来,我们长大了,这种成长的仪式感渐渐淡化,我们的身高体重再也不需要每隔三个月就量一次,往后的年年月月,这些都将是定数;我们的生日,年年岁岁早已过到麻木,可能某一刻你吹灭蜡烛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会忽然恍惚忘记了今夕是何夕,睁开眼睛看见蛋糕上燃烧到一半的数字蜡烛你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我已经30了。
我们总是期盼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能有人为我们标出醒目的标识,告诉我们,孩子,你的这个阶段即将结束,现在我们要为你举办一个辞旧迎新的庆祝仪式,欢迎你,即将进入到下一个阶段。然后,我们可以郑重其事跟过去挥挥手,举行开幕式般地揭开新一个阶段的帷幕。
然而,成长总是匆匆,时光哪里能容得我们磨磨蹭蹭站在人生将要分支转弯的路口踌躇不前。于是,我们总是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急急忙忙就奔往到下一个路口,后来回过头想起来的时候,才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说声再见。
正因为难得,所以每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成长节点,每一个有人为你布置好精美的辞旧迎新告别仪式的时间节点,都值得我们怀抱着敬重的心情去体验,去纪念。
小学毕业典礼,孩子们人生中的第一次毕业典礼,人生中第一次醒目明晰的分水岭。所以,不管考没考好的孩子,对于即将参加自己的第一次毕业典礼,对这人生的首次裂变,心底里总是有着那么两分兴奋的,小升初学生的暑假比其他年级的孩子多出两个星期,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暑假作业。
一想到这儿,江雪就不自觉笑开了,长大真好呀!
毕业典礼在大礼堂举行,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仪式,校长发言,学生代表上台领毕业证,拍照。
此时此刻,台上,头发已经隐约能看见些许花白的校长抑扬顿挫地念着稿子,字正腔圆。
台下,孩子们像被囚禁已久终于放归自然的鸟儿,欢脱地丝毫感觉不到离别的悄然来临。
“你暑假要去旅游吗?哪里哪里?”
“这件裙子好漂亮,哪里买的呀,回去我让我妈也给我买一件。”
“中午吃什么?你要回家吃吗?”
“什么,你还要去吃食堂?吃了六年你还没吃腻,我可永远都不想吃了。”
江雪安安静静坐着听着周围人的热络聊天,台上老校长的声音通过音响带着回声传到了耳朵里。
“多年以后,你们也许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想起你们曾经待过六年的常青小学,你们会想念这里老旧却总是乐趣无穷的操场,你们会想念拥挤吵闹的教室走廊,你们会想念课间总是人满为患的小卖部,你们会想念食堂日复一日总是同样菜色的你们现在觉得难吃无比的营养午餐。那时候,你们最想念的,还有此时此刻就在你身边,日后却可能一辈子再难见一面的,陪伴你度过人生最美好时光的亲爱的同学。孩子们,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离别是人生的常态,我们不舍,但却只能放手让你们飞往更广阔的天空。往后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你们会一一尝遍,但是无论你们在哪里,别忘了,常青小学永远是你们的港湾。
孩子们,欢迎常回家看看。”
掌声雷鸣般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