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终成孤女(1/2)
就算现在已经过去,但陶千宜几乎不敢回想她到底是怎么走过了那暗无天日的二月。
泰宗三十二年的二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陶千宜本来正在院子里跟丫鬟玩花绳,突然就听外面喧闹了起来。
才疑惑的抬起了头,就见一个跑得鞋子都掉了的老嬷嬷闯了进来,不等旁人训斥,那老嬷嬷便以一种几乎是摔过来的姿势扑倒在了陶千宜面前。
“三姑娘!伯爷他,战死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接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
明明前几日还不断有捷报传来,满以为大军不日便将凯旋回朝,为此整个伯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谁又想到意外会这么措手不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陶千宜本以为天塌不过如此,可谁又能想到,在陶孟广的灵柩先大军一步被运送回京,她才刚处置了府里几个乱嚼舌根的下人,转眼后院传来消息——姚氏自缢了!
本就几日没合眼的陶千宜,一口气没撑住,眼前一黑,竟也是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着头顶上早已经换上的素色床帐,耳听得屋外接连不断的哭嚎声,滚烫的液体止不住得顺着脸庞滑落。
父丧母死,陶千宜难过吗?难过。
可谁肯给她放纵难过的机会?
转过身,趴在床上,陶千宜张口咬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的咬住,咬到嘴里都有了铁锈的味道,才把那快要冲破脑壳的尖叫狠狠压制住。
她痛、她气、她恨。
早先噩耗传来时,陶千宜满心的不敢接受,甚至因为太过突然,就好像是假的一般,但宫中又不可能搞错消息,再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
眼泪才蓄上眼眶,就因为姚氏病倒,让陶千宜不得不出来面对亲爹的丧事。
纷繁的杂事,让陶千宜连难过都没有了时间。
一家之主的离世,在这种时候,实在代表了太多的意义。下人们浮动的心思,祖母、娘亲的双双倒下,隔房的微妙态度,小孩子懵懂的戳心话语,能够撑腰的外祖家远在青州,可以求助的姑姑此刻还不在京中……
陶千宜甚至不敢再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孩子,在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敢退,她怕自己一个软弱,她们母女就将被啃得连渣也不剩。
不是她要小人之心,可是现实来得太过直白,让她连假装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但是!
她披荆斩棘,虚张声势得想要守住她们母女俩以后的安生,转过头来,她最重要的存在给了她最痛的一击。
她放弃了?她放弃了!她怎么能够放弃了她呢?
陶千宜不明白,不明白姚氏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怎么会,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她努力得那样狼狈,却不曾在姚氏面前表露半句,结果呢?她汲汲想要守护的,转头来却可以抛弃她抛弃得毫不留恋。
陶千宜觉得她自己就是个笑话。
大哥死了,她的娘亲可以倚疯作邪。
爹爹死了,她的娘亲可以生死相随。
可是她呢?她难道就不是姚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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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终成孤女(2/2)
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了吗?
都说为母则强,可是为什么换到她这里,她就变成她娘亲的多余?
嘴上越发用力,陶千宜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炸了,心底里的火,生生灼烤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的情深不寿、生死不弃,却凭什么要让她来成全?
他们的夫妻情深,自成佳话,又是要把她置于了何地?
她不接受、不理解、不原谅。
她……
满腔的恨最终还是流出了满眼的泪,再多的心思,在这一刻,最后还是被悲伤所淹没。
她,没有爹娘了。
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后知后觉的疼痛,近乎都要哭死了她。
那一整个二月,天都是黑色的,陶千宜远远看着那两个棺木下葬,看着陶千禾跪在墓前充作孝子。而她因为是个女儿家,甚至只能躲在一边,根本不能上前。
果然吗?因为她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家业,所以不仅旁人不把她看在眼里,连她的娘亲都不愿意为了她活下去。连自己亲娘都能舍弃她,她又何必指望别人。
坐在一下子冷清起来的芳菲院中,陶千宜看着那枝头依旧争相绽放、半点不为外界所动的桃花,只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姑娘,您多少吃点吧。”
陶千宜转过头,看向江嬷嬷手中所端的长寿面,费力的勾了勾唇角,“难为嬷嬷还记得我的生辰。”
轻叹口气,“好,吃就吃点吧。”
起身往屋里走去,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平时最是吵闹不过,现今也一个个噤若寒蝉,只亦步亦趋的跟在陶千宜身后,不管去哪里都不敢离开,好似生怕她也会做什么傻事似的。
巴掌大的一个青瓷小碗,里面盘着雪白的面条,四周围点缀着翠绿的小菜,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陶千宜抿了一口,又有些吃不下了。
看着那筷子僵在碗里,一旁的合春开口小声劝道“姑娘还请再用些吧,这寿面总是要吃完的好。要是姑娘觉得没有滋味,不如奴婢去取些辣酱来?”
陶千宜还没有开口,站在合春身边的合雪就已经低下头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陶千宜倒是笑了,问道“你哭什么?”
合雪低着头也不抬起来,用力的摇了摇。
合春怕她这样会惹了主子厌烦,伸手要给她擦眼泪,这一擦,小丫头反倒是哭出了声来。
一旁的江嬷嬷看得直皱眉头,有心训斥,又被陶千宜的目光制止了。
开口叫了合雪上前,陶千宜拿过合春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哭成了个花脸猫,可是受了委屈不成?”
点点头,又摇摇头,合雪抽抽嗒嗒的说“奴婢、奴婢不委屈,奴、奴婢,奴婢是为姑娘觉、觉得委屈。”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陶千宜继续给她擦着眼泪,“再怎么样,我都还是府里的主子,倒是你们,这几日怕是没少被人欺负吧?”
看合春要开口,陶千宜摇摇头,先一步道“你也不用说好话来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