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曲动人心(1/2)
薛曜见桃幺从屋里出来,手中端着的饭菜几乎一口未动,皱眉道“还是没胃口?”
桃幺忧心地摇着头“从顺王府回来之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以前不论受了什么挫折,公主都说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从没见她这样过……”
薛曜推门进去,初月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捂在被子里,听到声响才探出一个头来。她这几日又是因为星辰之事懊丧,又是担忧着生辰石的反噬,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头。薛曜走过去坐下,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再闷在屋里,要发霉了。”
初月无精打采地靠着他“我不想动。兄弟如手足,星辰不理我,我的腿就坏了。”这几日薛曜常常陪着她,又因为那日中了药之后,横竖已经没脸没皮了,二人相处倒是更随便了些。
薛曜看着她焉焉的模样,一伸手把她抱起来“坏了?那就去接上。”
薛曜拉着初月一路到了演武场,故作神秘地蒙着她的眼睛“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他撒开手,眼前是一匹高头大马。薛曜抚了抚马鬃,爱不释手“这是我刚费了好大劲才驯服的野马,你看,是不是十分神俊?”
大马扫了初月一眼,趾高气昂地打了个响鼻,偏过头去。初月心想这马脸臭得很,倒是随了他,还不如他惯常骑的那匹看着顺眼。但看薛曜一脸献宝的模样,不忍心拆穿,敷衍地笑了笑“不错,不错。”
薛曜大受鼓舞,兴致勃勃地抱着她上了马。他一扯缰绳,大马一声长嘶,高高扬起前蹄,离弦的箭一般猛然冲了出去。这马当真是神俊非常,跳脱得很。腾转挪移间,初月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由抓紧了薛曜的胳膊“薛曜,你快让马停下来……”
耳边风声猎猎,薛曜觉得好不畅快“你说什么?”
“快停下!”
“快说驾?”薛曜眼前一亮,更拉紧了缰绳,“驾!”
薛曜好不容易过足了瘾,催马缓缓停下。初月连滚带爬地下了马,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顺着气。薛曜见她脸色不对,只当她还在为星辰一事烦恼,劝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消沉。顺王只是长大成人了,男人长大之后总急于摆脱亲人自立门户,这很正常。”
初月不服气“难道一旦长大成家了,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不成?我才不听这等歪理!况且他分明还是个小孩……”
“也就只有你还拿他当小孩。”薛曜无奈,“你不用担心,离了你,他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顺王爷,还是富可敌国的樊楼楼主。”
初月愣住“你是说……樊楼是星辰开的?”
薛曜点头。初月目瞪口呆地想了一阵,突然灵光一现。她拉着薛曜“大官人,可要听奴家唱个曲儿?”也不等薛曜表态,她清了清嗓子,婉转地唱了起来,“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唱了几句,初月期待地看着薛曜“我唱得如何?”
薛曜哼了一声“唱得倒是不错,但这种靡靡之音,往后不许再唱。”
初月愤愤“那你说,什么才不是靡靡之音?”
薛曜摸着剑柄,突然扬声唱起来“弓在手,刀在腰,看戈矛,铁未销。战鼓声声风怒号——”
他这一嗓子出来,简直一呼百应。演武场上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站定了,气势如虹地随着他一同唱起来“吾辈报国在今朝。将军百战破西昭——”
初月被这股声浪震得险些一个趔趄。薛曜很是自得,朗声笑道“你听听这歌声,是否觉得天地广阔,心胸舒畅?”
“是是是。”初月干笑了两声,拍了拍大马,低声哀求,“大马,求你快快送我回去吧。”
到了要陪老夫人用晚膳的时辰,薛曜带着白里起往后院方向走去。二人一面走一面闲聊,白里起问“夫人当真已经好了?”
“那是自然。”薛曜十分自信,“她与我志趣相投,骑个马唱唱军歌,心情再差也都好了。”
“是、是嘛……”
薛曜昂首阔步地走在前头“白里起,你虽然博古通今,但论对女子心思的了解,还是要有了家室方能知晓啊。”
“是是是,那今后就仰仗将军多多指教了。”白起里抹了一把汗,“只是夫人方才又出门了,说是要去樊楼,将军可知道是为何?”
“什么?她又去樊楼了?”薛曜脚步一顿,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转身就走。
薛老夫人坐在屋里,等到饭菜都凉透了,却不见半个人影,问道“曜儿怎么还不来?”
周嬷嬷迎上来,有些战战兢兢“听说……少夫人出门去了樊楼,少爷听说了,紧跟着也出门了……”
“岂有此理!”薛老夫人重重地一敲拐杖,“曜儿就是再喜欢这个公主,也由不得这么纵着她!备车,老身也要去樊楼!”
罗衫上了妆,打开百宝箱,细细挑选着今日上台要戴的首饰。外间突然有人叩门,飘来一句话“罗衫姑娘,我来与你买椟还珠——”
罗衫心中一动,轻轻把门打开一条缝。初月戴着帷帽闪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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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曲动人心(2/2)
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着。罗衫冷笑了一声“哟,今儿个不女扮男装了?”
初月讨好地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镶金嵌玉的盒子“这是孝敬姐姐的,我此番过来,是想找姐姐帮我一个小忙。过会儿,我想上台唱个曲儿……”
罗衫一把将盒子夺了过来,斜眼看着初月不做声。初月会意,又掏出一叠银票。罗衫接过来扫了一眼,终于眉开眼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一天天闲着无聊,打的都是些什么怪主意。你想唱那就唱吧,不过你只能扮作我,帷帽也得好好戴着,不能让人认出来。”
初月连连点头。罗衫找出夜明珠,小心地放在盒子里,两相辉映下更是好一团珠光宝气,她不禁喜上眉梢。初月不舍道“这是我唯一的亲人送给我的,姐姐一定要好好保管着,日后我还会找你赎回来的。”
初月换了一身罗衫的衣裙,撩开帘子往外偷偷看了一眼。舞台上乐师已经就位,吹拉弹唱就等着她了。她扫了一眼台下,宾客盈门,早坐了个满满当当,人声鼎沸。初月吓得缩了回去“这么大的阵仗,姐姐平日里上台都不怕吗?”
“一开始当然是怕的。不过我教你,一心想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自然就不怕了。”
初月有些愣“最在乎的东西?”
“比方说,我最在乎的就是这些金银首饰,它们可比男人靠谱多了。只要想着它们,我上台就不怕了。”罗衫抬手给初月看了看她手上亮晶晶的镯子,又摸了摸发间金灿灿的步摇,抛了个媚眼,“快出去,别磨蹭了。你最在乎的是什么,等到了台上,自然就想明白了。”
初月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她站在台上,茫然地环顾四周。底下那么多的人,热闹非凡,却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想着罗衫说的要一心想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四面的人声蓦地都静了下来,那首歌谣从记忆深处飘了出来,回荡在耳边。
静妃娘娘还在的时候,是她温柔的声音唱着这首歌谣,伴着他们度过了多少个漫漫长夜。后来娘娘走了,换成了年幼的她唱给星辰听。夜间睡不安稳时,都是她搂着小小的星辰,哼着这首歌。
再后来他们长大了,她就再也没唱过这首歌,但她知道,星辰绝对不会忘记。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经年未唱的歌谣都可以再记起来,更何况是他们这么些年来,相依为命的感情呢?星辰嫌她麻烦,恼了她,但她却绝不愿意就这么放手。一辈子的亲人,怎能他一厢情愿地说断就断了?
初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开口唱起来
“星星睡了,月亮睡了,天空大地在沉默;
风吹树叶唱着歌,你就躺在我心窝。
星星落了,月亮落了,你我捏成人一个;
那时我们多欢乐,不分你来不分我——”
星辰精疲力竭地睁开眼,尤觉得有些头重脚轻。都说借酒浇愁,为何他日日烂醉,可一旦清醒过来,却不觉得愁绪有半分消减?他看了一眼黑沉的天色,问秦一霄“什么时辰了,国师那边怎么说?”
“已到戌时了,国师那边仍是同前两日一样,没有感应到生辰石有异动。”
星辰闻言也不知该喜该忧。手中的册子饶是睡梦中也攥紧了不敢撒手,他翻开册子,重重地点了点朱笔圈出的寅虎和亥猪“此次反噬,不是在寅时就是在亥时。继续盯紧了薛府,一有异样就立即来报,一刻都不许耽搁!”
秦一霄替他不值“王爷,只要公主继续呆在薛府,她反噬变身的秘密迟早要被薛将军撞破。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同公主撇清干系,那哪怕她被薛家人当妖怪杀了,也是她的命,又与王爷何干?”
“秦一霄!”星辰咬紧了牙关,“你这是逼我去找她!”
秦一霄叹了口气“王爷,你我相知多年,有些事,瞒不住也躲不过的。”
“那也只能瞒、只能躲。”星辰心头苦涩,“她舍身为薛曜逆天改命,已经是对他动了心。我除了成全她,还能如何?”
星辰又坐着喝了一阵闷酒,突然听见外头有些喧哗。他皱起眉头,却听到喧哗之下,还有一缕轻柔的歌声飘了过来“星星睡了,月亮睡了,天空大地在沉默——”
他猛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大堂舞台上站着一个女子,虽然戴着帷帽,看不到面容,但那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堂下来找乐子的客人颇为不满,扯起嗓子抱怨“你唱的这是什么东西,哄三岁小儿睡觉吗?下去!”还有人作势就要扔往台上扔东西。初月攥紧了衣角,显见害怕极了,却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口中继续唱着“星星落了,月亮落了,你我捏成人一个——”
曾几何时,母妃每晚都哼着这首歌谣哄他入睡。母妃早早去了,他夜夜睡不安稳,就换成了初月陪着他,哼唱着这首歌。
那日闭门不见,他还故意说了许多狠话伤她的心。本以为初月这么犟的性子,绝不会再搭理他,却没想到她竟冒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变身的风险,在这个时辰跑来樊楼。你何苦如此!星辰眼底一热,再也无法视若无睹,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