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动静很快引起慕依霜几人的注意——
这摊子实在小，什么话离得再远都能听清。
“便是王妃娘娘，出来用饭也该付账。”阿丑不为所动，经历过皇后的事，让他不太愿意接受恩惠。
即便很小。
店家却连连拒绝“我不能收的！”
“为何？”
“今儿谁不知道王妃娘娘和几位贵人在上善医馆做了一天的善事啊！劳心劳力，这么晚了才吃上一碗云吞，作为大周的子民我要敢收这钱，”店家义正严辞道，“传出去可是会被大伙儿骂死的！”
阿丑愣住。
“你可不能陷我于不仁不义啊。”
似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阿丑回头望向慕依霜，有些举棋不定。
李明月轻轻笑了笑，促狭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吃上一碗不要钱的云吞。”
怪不得分量这么足。
元韬回味的吧唧吧唧嘴，跟着笑说“店家，你今儿不收钱，小爷下次还怎么好意思来啊？”
“没事儿，今后几位的云吞小店包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咱们几个没斤肉可吃不饱。”
店家嗨了声，“几位做善事、为民着想，小店请吃碗云吞，也权当是做善事了。”
面对店家一脸的与有荣焉，慕依霜勾唇“不必如此夸赞，百姓看病总归也是用了银钱的。并非全然免费。”
“王妃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大家心里可都有数着呢！”店家哼了声，“上善医馆的美名远近闻名，给富人看病，也给穷人看病，一视同仁。可世上总是穷人更多，看不起病的更多，上善医馆是孙大夫一手建立的，他医者仁心，绝不会见死不救。”
“京都谁不清楚这上善医馆若非有孙大夫的名头摆在那里，常有富商权贵求医，这才维持着没倒闭？去看病的人也自觉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尽量不拖累医馆。”
“娘娘今日开了一天的方子，医馆可是分文未收看诊费，就连药草都是只拿薄利。”
“百姓心里啊门儿清，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善事。”
当是字字肺腑。
慕依霜目光微动，笑叹道“那就谢过店家了。阿丑，回来吧。”
阿丑这才回来。
店家这话说得直白、真切，令人胸腔中隐隐有激昂之气翻滚。元韬正是热血昂扬的时候，闻言攥紧拳头“姐姐，我明儿一早便来帮你！”
慕依霜哭笑不得。
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起身“走吧，这里离李家近些，先送明月回去。”
哪有王妃之尊亲自送臣女回去的道理？李明月受宠若惊“我一个人就可以……”
慕依霜打断她“走吧。”
人好歹是来帮自己的，何况谁能放心女子夜里单独回家？
踏着夜风，一行人欢声笑语地离去，而在慕依霜曾坐过的位置上，银钱在月光下默默闪烁。
行至李府。
李明月上前敲了敲门，小厮从里面探出头来，不一会儿久等女儿归家的阁老夫妇也匆匆赶了出来。两人拉着她上下一通打量，半晌，阁老夫人竟喜极而泣
“我的明月啊，这几日你笑得比过去半年还多！”
眉眼中渐渐积累的阴郁之色，也淡去了许多。
李阁老走向慕依霜，行了臣礼，深深道“王妃娘娘医术高明，这几日小女已然好转，老臣多谢娘娘！”
“不用谢我。”她含笑重复，“是阁老生了个好女儿。”
“若非娘娘，明月可能这辈子都难以醒悟。”李明月正色道，“娘娘，今晚的云吞同样是明月吃过最好吃的。”
辞别李府，元韬正准备向慕依霜辞行，目光却忽然瞥见她空空如也的发髻，皱了皱眉“姐姐，我送你的白玉簪呢？怎么不戴？是不喜欢了？”
他已经认定了慕依霜是自己人，因此说话愈发直来直往。
提起这个，慕依霜也拧起眉“我还想问你，怎么送我簪子？”顿了顿，“虽然簪子是你祖母赠我，但再经由男子之手拿与我，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
……荣荣默默后退一步，躲到阿丑身后。
元韬闻言，傻眼了“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痴傻了许多年，对习俗不太了解，这才收了礼。不知……”慕依霜见他脸色越来越懵，忽觉哪里不对，直言问“送簪子不是定情之意？”
元韬这才搞清，红着脸道“什么定情之意！那是前朝不成文的旧俗，新朝之后，就再无此意。朋友、兄妹之间更是常赠簪子为礼。”
“……”
慕依霜蓦地扭头，一时间竟没看见荣荣，直到阿丑默默让开。这才看见一脸心虚讨好的小家伙，慕依霜狠狠剜了她一眼，“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打包送去王爷身边办事。”
“主子姐姐我错了！呜呜呜。”
误会解清，她对元韬扬起笑“簪子我很喜欢，明日便戴上。”
元韬这才松口气，顺势提出告辞。
人走后，慕依霜沉了脸色，任由荣荣不安地偷看自己，决心给她一个教训。
一路无话。
回到王府时，夜幕更沉，慕依霜走进主院，莫名觉得安静异常。她目光流转间发现近日来常亮到半夜的书房和主卧均是漆黑一片，于是问路过的下人“王爷睡下了？”
下人恭敬道“回王妃，王爷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出去了？慕依霜放走下人，眼中闪过思索，夜深露重，凌承霄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出去的……算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清风过肩，带起阵阵幽香，荷花池中浮光掠影。本该待在王府的人，此时出现在一条小巷中，而小巷的尽头，是那处破败的茅屋。
“王爷，到了。”
凌承霄手肘放在扶手上，身子疲倦地倾斜，全身的重量汇聚在一点。他双目微阖，闻言，头也不抬道“叫他出来。”
黑风颔首，鬼魅般靠近茅屋，轻轻一甩袖袍，银针大小的暗器穿过窗纸无声扎进榻上的墙壁。
漆黑中，一双孤冷的眼眸蓦地睁开，亮得吓人。
那边的动静很快引起慕依霜几人的注意——
这摊子实在小，什么话离得再远都能听清。
“便是王妃娘娘，出来用饭也该付账。”阿丑不为所动，经历过皇后的事，让他不太愿意接受恩惠。
即便很小。
店家却连连拒绝“我不能收的！”
“为何？”
“今儿谁不知道王妃娘娘和几位贵人在上善医馆做了一天的善事啊！劳心劳力，这么晚了才吃上一碗云吞，作为大周的子民我要敢收这钱，”店家义正严辞道，“传出去可是会被大伙儿骂死的！”
阿丑愣住。
“你可不能陷我于不仁不义啊。”
似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阿丑回头望向慕依霜，有些举棋不定。
李明月轻轻笑了笑，促狭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吃上一碗不要钱的云吞。”
怪不得分量这么足。
元韬回味的吧唧吧唧嘴，跟着笑说“店家，你今儿不收钱，小爷下次还怎么好意思来啊？”
“没事儿，今后几位的云吞小店包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咱们几个没斤肉可吃不饱。”
店家嗨了声，“几位做善事、为民着想，小店请吃碗云吞，也权当是做善事了。”
面对店家一脸的与有荣焉，慕依霜勾唇“不必如此夸赞，百姓看病总归也是用了银钱的。并非全然免费。”
“王妃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大家心里可都有数着呢！”店家哼了声，“上善医馆的美名远近闻名，给富人看病，也给穷人看病，一视同仁。可世上总是穷人更多，看不起病的更多，上善医馆是孙大夫一手建立的，他医者仁心，绝不会见死不救。”
“京都谁不清楚这上善医馆若非有孙大夫的名头摆在那里，常有富商权贵求医，这才维持着没倒闭？去看病的人也自觉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尽量不拖累医馆。”
“娘娘今日开了一天的方子，医馆可是分文未收看诊费，就连药草都是只拿薄利。”
“百姓心里啊门儿清，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善事。”
当是字字肺腑。
慕依霜目光微动，笑叹道“那就谢过店家了。阿丑，回来吧。”
阿丑这才回来。
店家这话说得直白、真切，令人胸腔中隐隐有激昂之气翻滚。元韬正是热血昂扬的时候，闻言攥紧拳头“姐姐，我明儿一早便来帮你！”
慕依霜哭笑不得。
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起身“走吧，这里离李家近些，先送明月回去。”
哪有王妃之尊亲自送臣女回去的道理？李明月受宠若惊“我一个人就可以……”
慕依霜打断她“走吧。”
人好歹是来帮自己的，何况谁能放心女子夜里单独回家？
踏着夜风，一行人欢声笑语地离去，而在慕依霜曾坐过的位置上，银钱在月光下默默闪烁。
行至李府。
李明月上前敲了敲门，小厮从里面探出头来，不一会儿久等女儿归家的阁老夫妇也匆匆赶了出来。两人拉着她上下一通打量，半晌，阁老夫人竟喜极而泣
“我的明月啊，这几日你笑得比过去半年还多！”
眉眼中渐渐积累的阴郁之色，也淡去了许多。
李阁老走向慕依霜，行了臣礼，深深道“王妃娘娘医术高明，这几日小女已然好转，老臣多谢娘娘！”
“不用谢我。”她含笑重复，“是阁老生了个好女儿。”
“若非娘娘，明月可能这辈子都难以醒悟。”李明月正色道，“娘娘，今晚的云吞同样是明月吃过最好吃的。”
辞别李府，元韬正准备向慕依霜辞行，目光却忽然瞥见她空空如也的发髻，皱了皱眉“姐姐，我送你的白玉簪呢？怎么不戴？是不喜欢了？”
他已经认定了慕依霜是自己人，因此说话愈发直来直往。
提起这个，慕依霜也拧起眉“我还想问你，怎么送我簪子？”顿了顿，“虽然簪子是你祖母赠我，但再经由男子之手拿与我，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
……荣荣默默后退一步，躲到阿丑身后。
元韬闻言，傻眼了“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痴傻了许多年，对习俗不太了解，这才收了礼。不知……”慕依霜见他脸色越来越懵，忽觉哪里不对，直言问“送簪子不是定情之意？”
元韬这才搞清，红着脸道“什么定情之意！那是前朝不成文的旧俗，新朝之后，就再无此意。朋友、兄妹之间更是常赠簪子为礼。”
“……”
慕依霜蓦地扭头，一时间竟没看见荣荣，直到阿丑默默让开。这才看见一脸心虚讨好的小家伙，慕依霜狠狠剜了她一眼，“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打包送去王爷身边办事。”
“主子姐姐我错了！呜呜呜。”
误会解清，她对元韬扬起笑“簪子我很喜欢，明日便戴上。”
元韬这才松口气，顺势提出告辞。
人走后，慕依霜沉了脸色，任由荣荣不安地偷看自己，决心给她一个教训。
一路无话。
回到王府时，夜幕更沉，慕依霜走进主院，莫名觉得安静异常。她目光流转间发现近日来常亮到半夜的书房和主卧均是漆黑一片，于是问路过的下人“王爷睡下了？”
下人恭敬道“回王妃，王爷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出去了？慕依霜放走下人，眼中闪过思索，夜深露重，凌承霄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出去的……算了，无论他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清风过肩，带起阵阵幽香，荷花池中浮光掠影。本该待在王府的人，此时出现在一条小巷中，而小巷的尽头，是那处破败的茅屋。
“王爷，到了。”
凌承霄手肘放在扶手上，身子疲倦地倾斜，全身的重量汇聚在一点。他双目微阖，闻言，头也不抬道“叫他出来。”
黑风颔首，鬼魅般靠近茅屋，轻轻一甩袖袍，银针大小的暗器穿过窗纸无声扎进榻上的墙壁。
漆黑中，一双孤冷的眼眸蓦地睁开，亮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