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没有拒绝。
景澜还有其他事宜要忙,告罪一声便退下。
坐在院中铺了一层柔软华贵坐垫的石凳上,封清歌正在翻看随手塞到袖中的信件,一个长相阴柔的少年鬼鬼祟祟翻墙而入。
少年似乎没有发现被大红箱子挡住的封清歌,悄无声息靠近一个木头箱子准备打开。
“嫁妆不入夫家便被打开可不吉利。”
少年一惊,转头看向封清歌。
“景沐拜见长公主殿下。”
一股柔力将要拜下去的少年托起,凤眸扫了一眼。
“谁让你来的?”
景沐犹豫了片刻,刚要开口就听到封清歌冰冷的声音。
“本殿最不喜别人说谎。”
“是我……”景沐被气势震慑,小声道,“自己。”
凤眸眯了眯,没理会这个明显心慌却还是没有说实话的少年。
“清灵子,故人相见,藏头露尾可不是好习惯。”
景沐神情一乱,下意识抬头看向封清歌。
封清歌正盯着一处墙壁,冷道“你若不愿出来,那我只能找景澜说道说道。”
“殿下耳力越来越敏锐了。”
仙风道骨的老者飘然出现在墙头,倒是有些像第一次见面。
“如何?”
清灵子一怔,而后对着景沐挥了挥手。
“此次算是老夫输,日后在和小友比试。”
“老头你……”
景沐刚要斥责清灵子诓骗他,便感觉到封清歌的凉凉视线。
“小子告退。”
见他溜得极快,清灵子也有一瞬想要逃走。
但他不能。
“殿下,这……”
他看着封清歌身后的宫女太监。
封清歌将人挥退,道“现在可以说了。”
根本不给清灵子选择的余地。
清灵子苦笑一声,道“小师叔脉象强劲却带着,面相却带着死气,我推算过,没有结果。”
至于那玄之又玄的逍遥丹,更是无从入手。
逍遥丹来源在皇室也未曾有清楚记录,封清歌凭借其功效让夭暝通知了玄门,结果答案和其他医者并无不同。
哦,还多了一个面露死相。
轻微咔嚓声从封清歌手中传出,清灵子看了一眼裂纹出现的茶杯,眼角抽了抽。
“但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最好不要是关于‘死相’的消息。”
“当然不是。”清灵子眼神有一瞬玄奥,道,“在陈县之时,我曾看到殿下与小师叔身上皆有双命格之相。”
“此次来京城,这双命格中的一相已经黯淡下去,想来是命轨发生了变化。”
垂眸盯着掌心纹路,封清歌轻声道“命定之事可以改变?”
清灵子反问
“殿下信‘天命既定’?”
封清歌意味不明一笑,道“那我和他身上如今是何种命格占优?”
视线从手心移开,不经意看向清灵子,就看到他一张还算是光滑的老脸皱成百年树皮。
“怎么,不能说?”
“命格之事倒也不是不能说。”
就是这两人吧……
清灵子轻啧了一声,知道不说绝对没好果子吃,便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
“殿下帝星明亮。小师叔,天府相随。”
前者封清歌不在意,但是后者。
不过是凰命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见封清歌没有生气的意思,清灵子放心了不少,小声嘟囔道“这种命格的人,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平平稳稳一辈子。”
“不说其他朝代,建国以来,有几个皇后寿终正寝?”
她母后不就是个例子。
“天府命格不一定是皇后。”
清灵子大致解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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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说此人极富贵,会一生顺遂而已。”
“‘顺遂’二字可和他沾不上边。”
封清歌盯着清灵子,似乎是要他给一个说法。
“这就要说另一个命格了,也是常见命格,破军主宰。”
说起熟悉的领域,清灵子自信许多。
“两者命格皆高人一等,却并非能够融洽于一体。一者强另一者便会弱下去。”
说实话,这么多年,他还真未见过双命格如此搭配的人。
而且还是个男人。
要不是在京城这几天了解了不少消息,清灵子都会怀疑龙椅上那位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命格变化对他可否有影响?”
“这,我也说不准。”
眼见封清歌露出一丝鄙夷,清灵子心底大呼冤枉。
“双命格本就少见,再者说天府命格几乎不会出现在男人身上,翻遍整个山门也无人能打包票。”
封清歌呵笑了一声,知清灵子并未说谎。
“逍遥丹一事,还请前辈多多费心。若是成功,日后玄门在封国内传教,本殿会以私人名义给予帮助。”
清灵子神情一滞,眼中情感沉淀,没有往日耍宝模样。
“殿下此话,可是发自内心。”
“自然。”
老者脸色彻底垮下,打量着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刀子。
“殿下还真是滴水不漏。”
“身在其位罢了。”
话一出口,封清歌捏着茶杯的手指一晃。
茶水淅沥沥划过指尖。
凉了。
“此事不劳公主殿下费心,小师叔是玄门弟子,玄门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看着清灵子隐含怒意的目光,封清歌倒也不甚在意。
“如此便好。”
放下茶杯取出白绢轻轻擦拭手指。
“吉时要到了,前辈还是想想,要怎么解释教唆景家三子
“多谢提醒。”
清灵子黑着脸憋出四个字,翻身越过墙头离开。
“主子。”
封清歌起身对上芷眉略有些担忧的眉眼,神情淡漠。
“走吧。”
一行人由封清歌压着步伐,将将在新嫁娘要拜别父母时,抵达主院。
以封清歌的身份,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之上。
原本该温馨不舍的场面,却多了几分森严规矩。
景家人未曾流露出任何不适,要出嫁的新娘子甚至没有一丝不悦地对封清歌规规矩矩行礼。
封清歌理所当然受着,命人送上一件大礼。
“京城外有一温泉山庄,原是六岁那年,父皇送给本殿的礼物。本殿手中田庄众多,此处便赠与你。”
“臣女不敢。”
“恭贺新婚之礼,郡主莫要推辞。”
新娘子下意识看向家中长辈,得到准许后才谢恩领下。
之后,封清歌再未出声,安静将自己当作一尊不请自来的神像。
原本紧张的氛围,在长辈礼物送到尾声之时,终于被浓厚不舍取代。
新娘子扑到两位女性长辈怀中哭泣。
其余人皆安静看着这一幕,情感充沛者悄悄转过头擦拭眼泪。
唯一的局外人,为了不显得太过异类,只能低头看着膝盖裙面上繁复的花纹。
“吉时已到,堂姐该动身了。”
熟悉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封清歌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年。
少见的鲜亮颜色,倒是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但那双墨色眼睛却幽深如夜空。
景澜背着新娘子走出正厅,景家其余人视线或明或暗看着封清歌。
“婚姻大事,不可缺席。”
封清歌几乎是在一瞬间换上一副温和笑脸,起身缓步走出。
其余人立刻跟上,心中对封清歌的通情达理表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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