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府,今日忙碌的很。
因为,很多人要跟着唐治去南方。
唐大宽、段小黑和李伯乐,却是留下了。
唐治已经正式把他们安排进了御史台,谁叫他现在是御史中丞呢。
不过,就唐大宽三人的出身,想做御史还是很有难度的。
唐治给他们安排的是司直、司务一类的职务。就相当于办公室主任一类的行政职务,不属于检察官序列。
至于夏司直,虽然侥幸没被索立言抓走,却被唐治一脚踢出了御史台。
他不会刻意报复这么个小角色,但是有机会换上自己人,也犯不着为了故示大度,留下这么个玩意儿。 m.vodtw.com
一视同仁,在职场上是行不通的。
你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就别想有亲信心腹。
唐大宽等三人从此也算有了御史台光鲜靓丽的出身,即日起也要搬出汝阳王府,有了自己的小窝,喜得他们合不拢嘴。
“老郭,老郭,听说在南边买丝绸便宜,你这趟出公差,记得替我买几匹上好的丝绸回来,我跟老段家要拉亲家了,得准备一份体面的聘礼。”
“你放心!”郭绪之把胸口拍的震天响:“咱老郭说话,向来是一落千丈,误不了你的事儿!”
可能,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小谢了。
夜晚,二人登了榻,小谢便默默地靠了过来,揽住了唐治的脖子, 一双修长的大腿也顺势缠到了他的身上。
“不舍得呀?”
唐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认识我以前的岁月里,可是怎么过来的呀?”
小谢嗔怪地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记,把脸贴过去,听着他的心跳,半晌才轻轻地道道:“陛下此举,大有用意。她算计的,恐怕不只是江南,也不只是‘杀良冒功’。”
没说惜别的话,她关心的是唐治此去的安危与成败。
唐治道:“我明白。这也是我不怕魏王和梁王的缘故。就算他们自己蠢,他们手下的人,也不会都是蠢货。
他们会明白,就算想对付我,现在也只能盯着,抓我的把柄,如果现在就给我下绊子,呵……”
小谢眨眨眼,道:“你为什么不提令月公主,因为她是你姑姑,就一定不会害你?”
唐治想到了当初唐仲平忽悠他去朔北的事,轻轻摇头:“这世上,最猜度不透的,就是人心。
只有一面之缘的,也不乏愿为你赴死者。便是亲父子,也有相互算计的,我又怎会完全信任这个没怎么走动过的姑姑?”
唐治轻轻吁了口气,道:“只是,只要贺兰家的两个亲王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机会,令月姑姑就绝不会算计我。”
自家人斗,肉还是烂在锅里。而且,斗输了,她是姑母,是唐治父亲的亲妹妹,也有转圜余地,可是贺兰家那两位就不同了。
小谢点了点头。
唐治抚着她披肩的秀发,忽然笑道:“你这么趴着,不窝的慌么?”
“嗯?”
小谢抬眸,迷濛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唐治身子往下一滑,将自己的脸,美美地贴在了她的胸上。
“这样子才合适。”
小谢“噗嗤”笑出了声来,然后晕着脸儿,双手搂紧了他的后脑,仰起天鹅颈,轻吟一声,宛如天籁……
……
唐治出发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皇祖母的心意,他自然不必再低调。
徐伯夷、南荣女王统率亲事府、帐内府军士,从陆路而行。
唐治带二胡兄弟、成语兄弟及数十名精干的卫士,乘船从洛邑出发,经汴河而入运河,再经运河南下。
当然,玉腰奴许诺和绿扇姑娘,也搭乘这条船同行。
其实对于这个行进路线,小谢是有些担心的。
但唐治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
唐治说:“你担心栖迟大火再度出现么?我正怕他们不来!”
小谢是个极聪慧的女子,马上明白郎君已有准备,便不再饶舌。
虽然,三郎很喜欢她“饶舌”,不过,小谢可是个知进退、识分寸的好姑娘……
……
亲事府、帐内府的军士已在南荣女王和徐伯夷分别统率下上路了。
唐治的车队则在小高公公赶来汇合后,驶向南市码头,他要从那里登船,直接从内河出发。
唐治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南下的,所以还从御史台带了个属官,岳小洛,岳察院。
汝阳王府有小谢这个贤内助打理,唐治无比放心。
身边的岳监察,唐治无比贴心。
这一天,正是索立言奏本结案,对一应案犯进行处治的日子。
该流放徒徙、贬官去职的倒不及多言,只是长街之上,那一溜儿准备斩刑的死囚,兴奋了满城百姓,寒了无数官宦的胆……
十七公主,南泽,高翔、姬军戎,弓长锋……
每一个都声名显赫,人上之人。
但风浪之下,他们的结果,还不如市井间的升斗小民。
唐治的车驾所经的御街,只能远远看到搭起的行刑台以及簇拥在四周的百姓,看不到行刑场面。
但是此情此景,还是让唐治肃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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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
他忽然想起昨夜分别在即,与小谢在狼烟四起,终于弹尽粮绝之后,讨论的一个话题。
孤臣,与权臣。
孤臣,就是来济臣那种人,一道旨意或者一剑就能解决的人。
而权臣,无疑就是唐治此次前往江南,所要面对的那些人背后的主使者。
权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因为彼此扭结的把柄和利益,早已让他们凝结在一起,形成一张共同进退、密不可分的网。
这样的人物,是不能一剑杀之了事的,那样做解决不了问题。 m.pinshu.la
必须掺沙子、拔钉子、蚕食、造势,用各种手段,将这张网一点点削弱,破坏,那时才能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
小谢是这么说的,显然是担心自己的男人,提前给他提个醒儿。
唐治也明白她说的道理,但是,一定要如此么?
却也未必。
世有万古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可变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
唐治不想在还没有弄清江南真相之前,就给自己定下一定之规。
随机应变,可也。
……
燕府,燕八剑业已整束已毕,准备赴任了。
此番南去,他是任江南东道经略使,不仅官儿升了,而且实权也大了。
要知道,江南东道是没有节度使的,所以他这个经略使,便是江南东道最高军事主官。
当然,江南东道驻军本来也不多,那里是太平之地,在大周版图上,不是经常能遇到强大敌人的地方。
尽管如此,成为江南东道十九州最高军事主官,也是高升。
这在他的履历上,将是他今后继续高升的一项重要资本。
不过,朝廷还高调宣布了汝阳王唐治身兼采风、观察、巡按三使为一身下江南的旨意,宫里也特意召见了他一回。
燕八剑已经知道,这一次去,是要作为汝阳王的坚强后盾,等着他把江南的天捅出个大窟窿的时候,去负责补天的。
所以,高兴的心情,便淡了几分。
“小弟不必多想。”
燕夫人替丈夫紧了紧腰带,见他面皮微微地绷着,不禁莞尔一笑:“小弟,你此去,只需记得,听命行事,不计得失,便成了。”
燕八剑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姐,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就把自己当成一口刀,不要有自己的想法。”
燕夫人温柔一笑:“不错,刀,是无罪的!”
……
南市码头旁,各种小店鳞次栉比
一家看着已有数十年历史的老店延伸搭出一截的棚子下边,一对少年男女正坐在桌边。
少女捧着一枚牡丹饼,牡丹饼已经被他咬成了月牙状儿。
韶华女子清瘦纤柔,肤色微黑,还有些未长成的青涩感,却也因此别具一种青春少女的明艳灵秀。
因为她手里捧着的牡丹饼剩下的部分已经没有了果馅儿,她那灵动的眼珠不时瞟向旁边正美滋滋地品着羊肉汤的少年,也不知道是想抢人家的汤喝,还是想把剩下的面饼子扔进人家的汤里。
旁边那少年看着比她年长一些,约摸有十六七岁年纪,唇上有一层茸毛。
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也大,他身前放着两只空碟儿,也不知已经吃了多少食物,碟里空着,只散着一些牡丹饼的渣渣。
码头上,商船已被赶到了一边儿,汝阳王一行人正在登船。
少女眯了眯明眸,道:“喏,他登船了。”
少年又唆了一口羊肉汤,这才向码头上看去。
唐治正从跳板走上船去,小高公公和岳小洛落后半步。
再后边是被郭绪之和袁成举押解的两名女犯,玉腰奴和绿扇。
两个女犯未着囚服,也未戴枷,如同随侍的侍女。
只不过,郭绪之和袁成举紧随其后,限制了她们的自由活动而已。
少女趁着少年抬头观察的当口,已经飞快地一伸手,将她吃剩下的牡丹饼塞进了少年的汤碗,连一滴汤都溅出来。
然后,她便叹了口气,懒洋洋地道:“本来,我爷爷都做好准备了,打算扮作隐世的高人,和你爷爷在鸾州来个竹海斗剑,吸引他的注意,只要他有招揽之意,咱们就明正言顺地投靠他。
可倒好,咱们刚在竹海准备好,还没跟他搭上线儿呢,他就跑回来了,这一下又要去江南,我们可怎么接近他?要不,我扮个渔家女,你负责把他踹下水,我来个美救英雄?”
少年撇嘴:“得了吧,就你还美呢,嘴丫子那么大,也不知羞!”
“反了你了小古,敢说我不好看!”
少女开始挽袖子,这时那被称作小古的少年一勺子舀起个月牙状儿的面饼:“嘿!程蝶儿,你又让我吃你口水,恶心巴拉的!”
少年大怒,拍案而起。
程蝶儿一看暴露,不禁吐了吐舌头,“嗖”地一下逃出店去。
少年要追,英勇的掌柜一闪身,便张开双臂将他拦住,横眉立目,威风凛凛:“怎么样,想赖帐?年轻轻的不学好,一唱一和装的还挺像,我老六是什么眼光,早就盯着你们了!”
他把大手一伸,吼道:“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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