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口真炁灌输,玄意混乱不堪的心神,终于得以清醒。
他甩了甩脑袋,眼中迷茫之色尽除,心中却有些不宁。
方知刚才,遇到了多么危险的境地。
此时收敛心神,细细思索,不久后眉间露出苦笑。
“小真人,你的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
“这个回合……是我输了。”
玄意心性单纯,虽知道此战关乎教派荣辱,但诚实的他还是直接开口承认输了。
张九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赤明老道虽然没有言语,不过从他神色间也能看出不悦。 𝙈.𝙑𝙤𝘿𝓣𝕎.𝓛🄰
玄松、苏清影等人在旁,一个个也是看的气愤不已。
堂堂传承千年的麻衣教派,相术一道的主流门派。
竟然输给了一个崛起不久的小道阴葵派?
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天下众人岂不是要嗤笑麻衣派?
接下来,便轮到玄意向张九龄提出辩论了。
可无论玄意如何绞尽脑汁,将脑海中种种自认为难度很高的辩题提出。
张九龄依旧是面色从容,对答如流。
到了最后,玄意实在是没有问题可以问了。
这方合论下来,显然输得更加彻底。
“师傅,弟子给您丢人了。”
玄意眼中弥漫着水气,深深的低下头,没有勇气去看赤明的脸。
“痴儿……”
赤明叹了一声,摇头苦笑。
“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张九龄见到自己竟然战胜了麻衣派,虽然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因为赤明还未出手。
但无论如何,他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接下来,阴葵派也必将在他手上传承光大。
“看来麻衣教派也不过如此嘛。”
张九龄侃侃而谈,神色狂妄无比。
“你……”
玄松、玄意几人顿时气不过。
但一想起方才辩论之时,张九龄的知识之渊博,心中都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
张九龄冷哼一声,睥睨众人,又道。
“尔等可是不服?”
“即如此,我话放在这里。”
“麻衣派任何人都可向我发起挑战,如果我输了,便心服口服的向各位道歉。”
“而且从此隐退江湖,如何?”
“可有人敢接受我的挑战?!”
话音落下,整个观中一片寂静。
赤明修身养性,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境界。
此刻,依然被张九龄给气的不轻。
但他绝不能出手。
否则麻衣派便真的彻底颜面无存了。
面对一个新晋崛起的小教派传人,还需要麻衣教派的掌门亲自出面?
哪怕赢了,那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此局,根本无解。
唯有麻衣教派的弟子出面才行。
然而玄意都败了,玄松更加不行。
至于苏清影,入门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一周时间,让她上,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
“哈哈哈……”
见此情形,张九龄再也忍不住,当场狂笑起来。
他这副嚣张的模样,简直就是在狠狠的打麻衣教派历代祖师爷的脸。
但偏偏无可奈何,没有人治得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真人我没看到,狂人倒是见了一个。”
“张九龄,可敢与我一论?”
听到此话,张九龄这才收敛笑声,冷冷的打量起了陈望。
在踏入这道观之时,他便已经将每个人都好好的审视了一遍。
至于陈望,虽然长得丰神俊逸,气质不凡,令人看了一眼就很难忘记。
但陈望太过于年轻了,十六七岁的年纪能有什么本事?
张九龄自然觉得,陈望和玄意一般,只是新拜入麻衣派的小弟子罢了。
所以自然没有将陈望给放在心上。
此刻见到陈望居然敢当出头鸟,张九龄正中下怀。
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二度挫败麻衣派的锐气。
“小兄弟你可是不服?”
“不服的话,那就与我来好好坐辩一番,我倒要讨教小兄弟的博学。”
张九龄冷笑着,语气中尽显嘲讽之意。
陈望走上前两步,面不改色的道。
“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我便成全了你。”
“好大的口气!”
张九龄顿时气得面色胀红,怒气冲冲。
就连赤明都拿他没有办法,一个小弟子说话竟然这么狂?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么渊博的才学。”
“你身后代表的可是当今麻衣教派,如果输了,证明如今的麻衣派已经日暮西山,人才凋零。”
“麻衣派的弟子传承,也远不如我阴葵派。”
张九龄还未和陈望开始比试,便直接设下了一个套。
这也是对陈望方才狂妄的姿态,而作出的狠毒报复。
“可以。”
陈望的回答,非常的简单明了。
赤明在旁边看着,眼神中则是流露出一抹笑意。
只有麻衣教派的弟子才有资格和张九龄论道。
陈望这么做,等于是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
虽然陈旺只是记名弟子罢了,但好歹也挂了弟子二字。
如此一来,陈望和麻衣教派也是渐渐的拉近了许多关系。
今日张九龄上门挑战,对麻衣教派的名声当然有着不好的影响。
本来是一桩祸事,却因为陈望主动出场,变成了福事。
福祸之间,本就相依,看来先贤说的果然没错。
赤明想着想着,陈望已经和张九龄开始比试起来。
依然是刚才的问题。
“小兄弟,相术基本法中对于观相的各种入门之径,何为本道,何为上道,何又为末道呢?”
张九龄从容无比,眼中浮现出冷笑。
他就不信,玄意回答不出来的问题,陈望可以回答得出来。
不光是陈望,哪怕是赤明,只怕也说不出个理所当然。
因为这个问题,本就无解,当然没有合适的答案。
然而陈望早就料到,张九龄会有此问。
想都没想,随意的道。
“所有入门之径皆为本道,皆为上道,又皆为末道。”
什么?!
张九龄眼皮一跳,万万没料到陈望竟然给出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这个答案看起来,模棱两可,装神弄鬼。
但细细深思的话就会发现,这句话之中尽显大道之理!
相术本就源自于对于天地宇宙的观
察,其中种种术法以及窥门之径,无非合乎于一个字。
道也。
而道与道之间,本就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所以每一种入门之径都是同样的道。
本道,上道,末道,岂不都是道吗? 𝓜.𝙑𝙤🄳𝕋𝓦.𝕃🄰
想到这里……
犹如推开了一扇沉重的心境之门,令人茅塞顿开。
张九龄也是怔怔的有些出神,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就连赤明这等境界的大师,听着陈望的话,似乎也获得了一些感悟。
整个房中,居然陷入了短暂寂静。
随后清醒过来,赤明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赞许之色。
陈望不愧为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三言两语之间,却轻易道出了相术法门中的一个无解之题。
只可惜此等天纵奇才,始终不肯真正拜入麻衣教派的门下。
玄松、玄意、苏清影等人或许是境界未到,听着陈望的话,只觉得太过神秘莫测。
却品不出其中滋味儿来,站在那里干着急。
张九龄面色有些尴尬。
因为他也从陈望方才这番话中,得到了诸多感悟,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当面承认。
“小兄弟,你这只是诡辩吧?”
“我们二人论道,应当实事求是才对。”
“难道,麻衣相派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短短两句,又将矛头反而指了回去。
陈望都有些怀疑,这张九龄是不是把所有精力都花在耍嘴皮子上了?
“诡辩?何为诡辩?”
“你既然说我是诡辩,那就搬出实际的条理或证据来推翻我。”
“如果说不出来,就少在那废话。”
陈望可懒得惯着他,当即回怼过去。
张九龄顿时被气的噎住。
“好,这个问题算你过了。”
他狠狠的咬着牙齿。
接下来,又思索着一些偏门左道的生涩难题。
然而陈望传承命相卜三法门,虽然不如麻衣派,但在博学上面确实丝毫不差。
而且陈望武道双修,山医命相卜不光同时入门,且小有建树。
这一点,连宋长夜这个师傅都稍有不如。
所以陈望在相术方面的博识,绝对远超张九龄之流。
几个问题下来,陈望想都不想,对答如流。
其流畅程度,简直令张九龄有点怀疑人生。
其中有些问题是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阴葵派的派主同样也不懂。
他自以为这些问题可以难倒陈望。
但陈望的每一个回答,如之前一样,初听看似荒唐,没有道理。
但稍微细品,却觉得犹如一块精晒的牛肉干,越嚼越是有味道。
嚼完之后,心底深处竟不自觉生出诚服之感。
张九龄醒悟了过来,猛的甩着脑袋,试图将这股自惭形秽的感觉驱逐出去。
然而越是如此,便越觉得心头乱如断麻,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陈望给出了完美的答案,眼中神色更是讥讽无比。
如此面对面的看到陈望嘲讽的模样,张九龄差点急火攻心。
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有一股怨念堆积胸膛,很想好好的发泄出来。
他心烦意乱之下,当即便出口道。
“小子,你不过是麻衣派中一个不起眼的弟子罢了。”
“而我为阴葵派下代传人,江湖名号小真人。”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坐而论道?”
此话一出等于是撕破脸皮,毫无风度了。
玄松、玄意、苏清影等人眼中都流露出鄙夷之色。
“你这个狗屁真人,难不倒阿望,就拿身份来说事儿,真是不害臊。”
“就算是要比身份,你也远远不是阿望这个级别。”
苏清影气愤不平。
陈望身为药王谷的传人,当代医圣宋长夜的关门弟子。
从身份上来说,当然是压过张九龄一头了。
可张九龄不知,只觉得陈望不过麻衣派一个小弟子罢了。
他本来也不会这般图穷匕现,但却被陈望刺激的有点过头。
一时间失了心神,才会口出妄语。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张九龄如何会认错?
“呵,不是么?”
“看你对于相术学识挺了解,可麻衣派的真传,你又能得几分?”
“你连入门都入不了,空有一身纸上谈兵的功夫又有何用?”
“辩不过我。便开始弃左右而言他了吗?”
陈望随意一笑。
接下来说出的话,差点让张九龄当场精神崩溃。
“若要说起出身,那就干脆谈一下你们阴葵派的来历吧。”
“据我所知,你们阴葵派钻研阴阳命格算法,乃是源自于陈抟。”
“陈抟本身也是非常精通于相术,但偶遇麻衣祖师,被麻衣祖师精湛的技艺所折服。”
“于是,他拜麻衣祖师为师,跟着麻衣祖师在华山石室中学习和修行。”
“后来才成为一代大家,被后人封为陈抟老祖。”
“陈抟老祖所传下的阴阳之术,被其弟子张三丰给继承。”
“张三丰又加以改进,从阴阳中悟出了太极之道。”
“你们阴葵派只是取了其中的一部分糟粕,便美其名曰自创阴阳命格之术。”
“殊不知你们自以为傲的术法传承,往上数三代,乃是我们麻衣派祖师根本看不上眼的玩意儿。”
“亏你这个阴葵派传人还有脸在麻衣派大放阙词,我若是你,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
“什么玩意儿。”
噗……
陈望这番话落下,张九龄终于忍不住当场吐血了。
他伸出手指,恨恨的指着陈望,嘴角含着血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场辩论他已经输了。
大输特输,输得一塌糊涂!
赤明都看得惊讶不已,未曾想到陈望竟然一语道出了阴葵派的远古来历?
这等于是人家的老根儿,都被陈望给掘了出来。
玄松、苏清影等人震惊过后,一个个都对陈望生出膜拜之感。
如此一来,小真人应该是输的心服口服了吧。
“赤明,今日之耻,我张九龄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哪知这张九龄似乎并不服气。
眼中的怨毒之色,十分的明显。
狠话撂下,直接当场甩脸就走。
陈望看着张九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头冷笑。
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张九龄放在心上。
亦或是整个阴葵派,都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可就在这时,金鳞蛊的声音自耳旁传来。
“小子,跟过去。”
“这个家伙身上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