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玉不是已经有消息了?”
陆熹年没回答江问樵的问题,淡声问。
听闻此言,江问樵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消息说在北漠,而北漠如今战乱,局势尤其乱,我的人已经去了半月有余,依旧没有离心玉的踪迹。”他看向陆熹年,两人有一对同出一辙的凤眸,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了。
“我甚至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离心玉的存在。”
陆熹年轻笑,“为何不信?你我二人都能异体同魂,离心玉此物的存在,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一说到此事,江问樵就更加头痛。
他醉心修炼,每日处理公务已足够繁琐,可最近陆熹年的心情波动实在太大了,经常让他连公务都处理不好,修炼更是时常中断。
江问樵道“你若真喜欢这女人,直接收入房中做个妾室好了,为兄也不是那种铁面无情,不知变通之人。”
陆熹年,“那女人的父亲,是我们的血仇。” 𝙈.𝓥𝓞🄳𝙏🅆.𝓛𝘼
“苏君昊已经死了,当年参与此事之人也得到了应有代价。”
现如今存活的苏家人,嫡系一脉早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远亲。
陆熹年轻笑,“你倒是豁达。”
“不然呢?”江问樵似笑非笑,“人在江湖中,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若认真清算,你当我们的父亲算什么好人?”
而且鲜少有人知道,兄弟俩并非从正室所出,他们的亲生母亲是苗疆圣女。
他们苗疆的规矩是圣女终生不得婚配,苗疆圣女,则是被那男人强捋去的。
是以,他们,也并非在期待中降生的。
“凡事若要追究到底,真相只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恶心。”
陆熹年笑起来,他懒懒地拨弄佛珠,“那你还替那男人报仇?”
“报仇?”江问樵笑“不,只是苏君昊挡了我的路。”
所以,他必须死。
陆熹年兴致缺缺,“当这个武林盟主整天一摊子事,真不知有什么趣味。”
江问樵勾唇,“站得高了,才能看戏啊。”
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明争暗斗,可精彩了。
陆熹年评价“虚伪。”
江问樵反击“你也不差。”
书房内四周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在夜晚也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
话题一转,江问樵忽地道“那个叫苏黛的很有趣?竟能乱了你心绪,看来,我要找个时机去见识见识了。”
陆熹年眯眼,不悦“那是我看上的小宠物,你想玩,找别人去!”
“那可不行,”江问樵勾唇,“从小到大,你我二人的喜好总是差不多的,我可找不着旁的了。”
江问樵总以看陆熹年变脸为乐,陆熹年一眼就看出,他这是恶趣味又犯了。
薄唇轻启,吐出两字,“无聊。”
他起身,一拂袖子,“走了。”
江问樵坐在书桌后,摩挲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深夜,苏黛睡意正酣,小脸被地龙熏的红扑扑,整个蜷缩在被褥里,仅露出一张粉润小脸。
黑暗中,只有窗外皎洁的月光映照在雪上,反射出一抹清光。
室内昏沉沉的,不算特别黑,恰好可以看到男子轮廓。
苏黛不舒服地颤了颤眼睫,像是做了噩梦,猛地睁开双眼。
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姿轮廓映入眼帘,吓得她心脏骤停。
“啊!”
苏黛声音都被吓变了调。
她蛄蛹着往角落缩去,瞪圆了眼睛。
可惜她不是习武之人,并不能真正清晰看到男人的模样。
只能从身形轮廓辨认,颤着声儿问“陆、陆熹年?”
哈?居然把他认成了陆熹年?
江问樵饶有兴味,他在昏暗的光线中俯身,“你觉得我是么?”
比之陆熹年清冽低缓的声音,男人的声音要更磁性沙哑几分。
“不、不是。”
苏黛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不敢叫,呜咽着问“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来我房里。”
整个盟主府都是他的,自然是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江问樵勾着唇,她越是怕,他心情越是好。
果然,突发奇想来这一趟是对的。
看把小姑娘吓得,像只幼猫似的,连哭声都像极了。
“无聊,到处走走。”
“你——”苏黛差点儿就要把那句你有病吧说出来了。
她哭唧唧,“那、那你现在走错了,你能出去吗?”
“咳……”江问樵忍俊不禁,“可太有意思了。”
他低声喃喃,非但没走,还坐了下来。
周遭黑乎乎的,苏黛什么都看不清,她泪眼朦胧的,眼前画面都是糊的。
“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江问樵好奇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黛很想伸手打上去,她虽然失忆了,但小脾气还是有的。
可她也知道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自己得忍。
所以她忍住了,只悄悄磨了磨小奶牙。
她以为对方跟他一样,是在黑暗中摸黑交流,可习武之人哪里会跟她一样呢?哪怕是黑灯瞎火的,对方都能将她的小表情看个仔细。
“呵。”
是真的很难忍得住,江问樵喉咙中溢出低低的笑。
他伸手,试图把苏黛拉过来看个仔细。
苏黛却心脏一跳。
在他靠近时,忽然暴起,带着馨香的柔软被褥将江问樵整个人都蒙住了,接着,是犹如雨点般落下的拳打脚踢。
伴随着女孩子娇糯气愤的咒骂,“去死吧!登徒子!”
“咳咳咳……”
江问樵整个倒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被呛到,咳嗽起来。
天哪,实在太有意思了。
苏家送来的这个小玩意儿成功取悦到了他,让江问樵决定,可以不让那群人死那么快了。
“采花贼!登徒子!混账东西,夜闯女孩子闺房,你怎么不去死呀!”
那拳头一点儿力道都没有,软绵绵的,更何况是隔着被子。
江问樵连反抗被没有,笑得不行,还提醒道“用点儿力,你这力道给我当捏肩捶腿的丫鬟都不行。”
力气委实太小了,莫非盟主府是没给她吃饱饭吗?
苏黛一顿,继而更生气了。
怒意上头,甚至忘记了害怕。
直接翻身骑了上去,隔着被子又是几拳。
打的她手都疼了。
里面的人不说话了,被子在一直
颤抖。
苏黛一僵,停下动作。
糟糕……不会被她打死了吧?
“喂?”她嗓音颤起来,有着哭腔,推了推他“你、你死了吗?”
江问樵是在忍笑,听到这话,“噗”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陆熹年看上的宝贝,太有意思了!
“喂!!”苏黛气得砰砰给了他两拳,“闭嘴啊!坏蛋!”
她真恨不得打死这家伙得了。
还想动手,忽然一双手从后方出现,直接把她提了起来。 𝙢.𝓥𝕆𝔻𝓣𝙒.𝙇🄰
苏黛懵了下,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还在空中踢腾了两下。
“谁?”
“我。”陆熹年把人放回床上,扯过盖住江问樵的被子丢到苏黛身上,屈指用内劲将烛火点燃。
烛光晃了晃,光亮逐渐铺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江问樵衣衫不整,发冠都乱了。
看到陆熹年,他坐起来,揩了下眼角的泪。
笑眯眯道“来的好快,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陆熹年淡淡瞥他一眼。
“陆熹年!”
一看到陆熹年,苏黛那阵强忍着的委屈立刻上来了,就要朝他扑去。
陆熹年眉心跳了跳,余光已经看到一片细腻的瓷白。
“做什么?”
他把人按了回去。
苏黛却趁机抱住了他的腰,哭唧唧道“有小贼!你快叫人把他抓起来!”
江问樵笑声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腹处。
古怪地摸了摸。
那种柔软的,仿佛一团棉花贴在身上的感觉太真实了。
“嗯,滚出去。”
陆熹年任由苏黛抱着,目光落在江问樵身上。
江问樵耸耸肩,没争辩,起身就走了出去。
苏黛急道“你怎么让他走了?万一、万一他下次还来呢?”
“不会。”陆熹年声音淡淡,过了会儿推开她。
小姑娘长发散在肩侧,里衣也因为方才的动作乱得不像样子。
面颊绯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之前发生了什么。
“真的不会?”她嗓音里还有着惊慌,“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你……”
都说烛光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现在看去,果真如此。
陆熹年顿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我从不骗人,”只会杀人。
他道“我让秋水春生进来陪你。”
陆熹年出去后,发现江问樵还没走。
秋水春生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他冷漠道“进去陪她。”
秋水春生看向江问樵。
江问樵摆摆手,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起来进去了。
陆熹年道“果然是当盟主的人,架子挺大。”
江问樵却听出几分不满,他笑着偏过头去,“你生气了?当真是难得。”
“人见到了,死心了?”陆熹年没答。
闻言,江问樵沉默了片刻。
接着道“没,更觉有意思了,”江问樵跃跃欲试道“你是单纯把人当小宠物养,还是?若是前者,我可就要带回去了,把这么个小东西放在身边,是
陆熹年当然不觉得自己对苏黛有什么感情,然而听到江问樵的话,他还是心里不舒服起来。
这下面色是彻底冷了下去,“对女人感兴趣?要不要我替你找几个?”
“啊……”
江问樵与他对视,摩挲着下巴,“真生气了啊。”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兴趣呢。
江问樵这一出真给苏黛吓到了,后半夜她就起了烧,额头烫得吓人。
两个男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陆熹年把江问樵赶走后,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江问樵书房,两人对弈到深夜。
棋盘上,满是无声的硝烟。
江问樵没看跪着的手下,把玩着黑子,闻言忽然皱了皱眉,“这么弱?还是我长得很吓人?”
陆熹年把棋子往玉盒中一扔,起身“的确不怎么好看。”
啧——
这就过分了!
江问樵气笑了,跟在他身后,“你说,她该不会生一场病,再把脑子治好了吧?”
此言一出,陆熹年脚步停顿。
江问樵啧啧,“若真变成以前那般蠢笨恶毒的模样,我可受不了了,届时——”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拧断她的脖子。
“不用你动手。”
到时他自己来。
只是,早便做好的,要把那些漂亮的‘事物’收藏起来的打算。可一想到那双清润乌黑的眸子会因为恢复记忆而蒙上灰尘,他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恶心感。
连收藏的兴趣都没了。
当真古怪。
苏黛一病又是两天,反反复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她趴在软塌里,下巴尖的只剩一点,显得眼睛更加大了。
陆熹年在陪她,哦不,教她下棋。
苏黛说话还带着鼻音,显得更娇了,她落下一子,反应过来立刻摇头想要撤回,“不对不对,这里我下错了!”
陆熹年没阻止,淡声道“这是你第十八次悔棋。”
“啊……这么多了吗……”苏黛顿时脸红,摸了摸鼻子,接着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是病人。”
陆熹年便笑,“对,脑子不好的病人。”
苏黛鼓起腮帮子,“你又骂我!”
陆熹年“嗯?有么?”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苏黛被他看的脸热,撇撇嘴,把棋子扔进棋篓,“不玩了。”
“嗯?”
“反正也玩不过你,我就是个笨蛋好了。”她自暴自弃,抱起一只软绵绵的细长枕头。
这是春生给她的,因为她夜里睡觉总是不安稳,春生听说民间许多存户,生下孩子不能时时陪伴,便会塞给他们一个东西抱着,久了,上面染了孩子自身的味道,只要抓着那东西,便能睡个好觉。
虽说苏黛跟那些孩子比是大了许多,但她正好失忆了,本质上跟孩子也差不多,她就找盟主府的绣娘做了一个,没想到还真有效果。
无论坐着还是躺着,苏黛都喜欢抱着。
“这次是你自己说的,莫要再赖到我身上。”
陆熹年安静地捡起了棋子,将黑白子分别捡回棋盒,妥善收好。
看着他认真宁静的模样,苏黛悄悄多看了几眼。
哎呀,真好看呐。